001
穆帝隶看着眼前的沈依楹,他发现她早已不是天界懵懂的小女官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有着最平凡的喜怒哀乐。
凤宵宫。
“皇上,您早点休息吧。”绿蓉儿叹了口气道。
她没想到沈依楹连自己都舍弃了,等她取水回到马车时,发现已人去车空,只好回宫请示欧阳戕仪。
“她一个人,身体那么虚弱,能去哪呢?”欧阳按着额头担心不已。
“皇上已经命人四处寻找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的。”
“如果她有意躲藏,就算再多的人也找不到她。”欧阳心中懊悔不已,越发觉得自己会从此失去她,那样他应该怎么办?
“奴婢相信,小姐还是爱您的。”
“正因为爱所以才不会原谅朕。爱其实很脆弱,容不得一点猜疑;爱又很伟大,天荒地老,矢志不渝。”欧阳伤感地看着绿蓉儿,淡淡开口,“你回去休息吧,让朕一个人待会儿。”
“是。”绿蓉儿点头退出了寝室。
寒风阵阵,冷月凄清。
倚着床栏小睡的欧阳戕仪突然被眼前的一道金光惊醒,“谁!”
银发摇曳,白衣环身,金光万丈。
帝喾缓缓出现在欧阳面前,神圣的表情,庄严的声音中透着淡淡的无奈:
“帝非天没想到你还是伤了灵玥仙子。”
“你是人是鬼?谁是帝非天,谁是灵玥?”欧阳不解地看着他,眼前的男人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却让他很不舒服。
“你毋须知道。”帝喾冷冷地看着他,“一切复始,命运难料。”
“什么意思?”
“你是你,她非她,好自为之。”帝喾的话暗藏玄机,说完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喂,你等等!什么意思?”欧阳猛地醒了过来,原来是梦。
只是,这梦却让他有点害怕,似乎他已经失去了十分重要的东西。
天界后居。
百花背手站在后居殿外,眼神冷冽地望着人间。右手的伤隐隐作痛,似乎还有灵气外泄。
“天后娘娘,您怎么受伤了?”青玉看见她周身扩散的灵气,立刻拉过她的手,小心地处理伤口。
“帝喾救走了灵玥!”百花任由她治疗着伤口,愤恨地看向人间,“原本本宫已经可以送灵玥去阎王殿了,谁知天帝突然出手相救!”
“那天帝看到娘娘了?”青玉有点紧张地看着百花,若是正巧被帝喾看到了,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那倒没有。本宫并未显现实体。不过……”百花沉思了一会儿,接着道,“天帝能察觉到是本宫。”
“那不是对娘娘不利?”
“放心,他不会拆穿本宫的。”百花笃定地看向人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若揭发了本宫,也就是承认他也不顾天规,擅救凡人,并且将人送去了幽冥道。”
“天帝将凡人送去了六道之外的第七道,为什么!”青玉惊叹不已,那是连很多神仙都不知道的地方,帝喾竟然会带一个凡人去,这太不可思议了。
“沈依楹被本宫所伤,人间哪有什么灵药能够救治,自然只能去天界以外的幽冥道了。”说着百花抽回手臂,转身回宫,高深一笑,“不过也好,从幽冥道回人间,沈依楹就不是沈依楹了。”
“之后娘娘准备怎么做?”
“看戏。”百花闲适地为自己倒了杯菊花露,优雅地品着。
人间的争斗远远比她想象中的激烈的多,尤其是失去一切,重回人间的沈依楹,她还能有什么作为呢?
“关于迦卢尼的事情,你调查的怎么样?”百花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最近她愈发感觉到那个猥琐男人力量的增强。
“启禀娘娘,奴婢跟踪阿修罗王几日,发现他每日都会去阿修罗道的圣坛。”
“结果如何?”
“这个……”青玉愧疚地下跪,“请恕奴婢法力有限,无法跟入圣坛。”
“你进不去?”百花蹙眉思考着,她不认为以青玉的法力进不去阿修罗道的圣坛。唯一的可能是圣坛有着与仙气抗衡的邪气。
当然阿修罗道是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道界,存在邪气不意外。但圣坛是阿修罗王以自己的神力净化的仙地,那里会有邪气就让人不得不引起重视了!
“奴婢是否还要继续?”
“不,你不用再跟,本宫自有打算。”百花开口制止,她的眼神悠远深邃,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幽冥界。
沈依楹坐在镜前,伸手解开自己头上的绷带。
幽冥道的环境和人间很不一样,原本需要一周才能恢复的伤口,在这里两天便已足够。
“不知道你眉心的伤口是什么造成的,竟然连幽冥道的圣药都无法平复。”穆帝隶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眉心那道红疤,很是纳闷。
沈依楹摸着眉心那道绯红地伤疤淡淡一笑,“这样子回人间,别人也不会再把我当成沈依楹了吧。”
“你希望失忆?”穆帝隶为她的平静感到惊讶。
“记忆对我来说或许苦多于乐。”她笑得有些无奈,拿起梳子梳理自己的长发,“你要送我回去了吗?”
“喝完这个你会进入睡梦,再次醒来就会忘记一切。”穆帝隶将一个白色小瓶子放到她面前,义务地解释。
“这是什么?”沈依楹拿过瓶子看了看,打开盖子闻了闻,“连味道都没有。”
“在地府,这是奈何桥上的孟婆汤;在这里,这叫忘情水。”
“忘情水?好名字。”沈依楹叹了口气,将瓶子送到唇边。
“等等。”穆帝隶突然出声制止,沈依楹不解地看着他:
“什么?”
“没什么。”穆帝隶咽回了想说的话,望着沈依楹眉间的伤疤他有种不一样的悸动。那疤痕就像一朵绽放的红梅,无损于她的美丽。她就像圣洁的女神,受万人景仰,虔诚膜拜。
沈依楹微笑着看了眼穆帝隶,抬头喝掉了瓶中的忘情水,昏睡前她小声地回应道,“谢谢你,幽冥道的王!”
穆帝隶上前接住了她的身体,深深叹了口气,“帝非天,你怎么就忍心伤害这么一个至情至性的好女人呢?”
002
沙尘滚滚,十几个人贩子打扮的粗狂男人压着几辆木质囚车往不远的城池走去。
“大哥,那里不会有雷彬剑人马吧。”一个身着白色麻衣的男人来到队伍最前头的男人身旁,神色有些慌张。
“怎么?你小子怕了?”为首的男人半套着衣服半露着胳膊,本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下。
“没,没有。只是雷彬剑坏了我们几次买卖了。”
“这次他若敢再了老子的买卖,老子一定搅了他的老巢!”男人狠毒地握紧了拳头,转身看向身后的牢笼,“老子这次就靠这天上掉下来的极品赚一票了。”
“大哥,那丫头有缺陷,能卖到好价钱吗?”
“混蛋!”为首的男人重重敲了一下手下的脑袋,厉声喝道,“这哪是缺陷,整个天生的眉心胎记!”
牢中的女子并非别人,正是重回人间的沈依楹。她揉了揉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关在笼子里:
“喂!我犯了什么罪,你们要用笼子管着我!”
她的话引得周围的人一阵莫名,奇怪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他们是人贩子吗?”被囚于同车的妇人不禁开口询问。
“人贩子?”沈依楹蹙眉思索着人贩子的解释,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刻接口道,“是要把我卖掉吗?”
听她这么问,妇人为她的不食人间烟火感到好笑,不由挖苦,“你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贵丫头,连人贩子都不知道?”
“我不记得我从哪来的了。”沈依楹撇撇嘴毫不在意道,“不过,我知道他们应该放了我们,贩卖人口是不对的。”
一个潜意识的感觉告诉她,笼子外面的那些人不是好人。
“小丫头,你睡糊了吧。说的话怎么比三岁小孩还不如?莫不是得了什么痴病,痴人说梦吧?”刚才个身着白色麻衣的男人驱使着身下的马驹来到木牢旁,眼中流露着对沈依楹的耻笑。
“我说事实而已。你们贩卖人口,被官府抓了不是要坐牢吗?”沈依楹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你傻啊,这里是紫冥国的地界,只有这里的奴隶买卖是合法的。”同车妇人很无奈地看着沈依楹。
“买卖合法?”
“是啊。虽然先前有雷彬剑统领奴隶们反抗,皇室也下令不再买卖奴隶。但始终没能杜绝,皇室对于暗箱买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啊,小妞你就乖乖等等被卖吧。”麻衣男人一脸得意地开口,引起了身旁那些人贩子的共鸣,周围充斥了丑陋的笑声。
“喂,你们都等着被卖吗?”
“怎么?你还想这些人帮你反抗我们?”领头的男人好笑地看着沈依楹,“你放心,他们都跑怕了。”
“这什么意思?”沈依楹不解地看着他,眼中没有半点畏惧。
“你问问他们。”
“每次出逃被抓,都会被揍得半死,但死又死不了,就是干疼。不跑了,不敢跑了。”同车的妇人无奈地开口,旁边几辆车中被抓的人也一个劲地摇头叹息。
“丫头知道了吧,乖乖呆着,我可不想在你那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丑陋的疤痕。”领头人啧啧地看着沈依楹,“你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我很值钱?”
“当然。”
“那如果我的脸花了呢?”沈依楹拔下头上的珠钗抵着自己的脸颊。
“臭丫头,你要做什么!”一旁的麻衣男人慌了,正想制止沈依楹不客气地在脸上刺出些血痕。
“阿虎,别上前。”领头的男人制止了手下的行动,眼神略带威胁地看着沈依楹,“你要干嘛?”
“你不放人,我就毁了你的好买卖。”沈依楹说得坚定,毫无半点犹豫,倒是身旁的妇人好心劝诫,“姑娘,女人的容貌是最重要的,你可千万别……”
“自由都没了,要容貌能做什么?”
“放了你,我不是亏大了?”领头的男人冷笑着来到沈依楹身边,眼前女人的胆识,着实让他刮目相看。但女人太强势反倒不可爱了,“你要划就划,大不了我减半价格。”
“你错了,我不是要你放了我,是要你放了这里除我以外的所有的人!”沈依楹谈判式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我的价格,应该比这些人加起来都值钱吧?”
“你怎么就自信自己比其他人都值钱?”男人有些好奇地看着沈依楹。
“因为你手下们的眼睛一直流连在我身上!”
男人饶有兴致地审视着沈依楹,确实她不但有美貌,有胆识还很善于观察,够聪明。
“我答应了,你就愿意乖乖呆着,让我卖你?”
“当然不是,我暂时不会跑,但是不代表有机会我也不跑。”沈依楹很诚实的回答。
不过,她的回答却让眼前的男人有了猫捉老鼠的心理,“很好,很直白。那我就答应你的请求!”
“大哥!”
男人伸手阻止了手下地劝阻高声道,“把其他人都放了!”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放走,沈依楹长舒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发簪,心中盘算着自己现在不能跑,必须等那些人跑远了才能计划自己逃跑的事情。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领头的男人不关痛痒地询问道。
“我?”沈依楹在脑海里思索着答案,但似乎她早已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我不记得了。”
“呵,不想说就算了。”男人冷冷一笑挥手示意手下往前走。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沈依楹小声地嘀咕,回忆着自己的一切,可奇怪的是她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是因为受惊过度而一忘了吗?
“喂,你是在哪抓到我的啊?”
“你不知道?”男人转脸看着沈依楹,“你昏倒在三里外的绮云山出口,我就把你丢上了车,至于你怎么昏倒在那里,就问你自己了。”
“喂。”
“我不叫喂,你高兴可以叫我主人,不高兴可以叫我任岳。”
“任岳?”沈依楹嘟囔着看向他,“你既然都姓任了,那可以直接叫你人贩子吧。”
“大胆!”
“随你便。”任岳一点也不介意她怎么叫,反正自己的外号确实是“任贩子”。
“人贩子,你要把我卖去哪儿?”
“前面是紫冥国最大的奴隶贩卖城,到时把你卖去黑市,价钱应该能翻几倍。”任岳看着前方淡淡回答。
“不是不能公开贩卖的吗?”
“当然不是公开,等再走段路你就能下车行走了。”任岳看了眼沈依楹高深一笑,“到时也是你逃跑的机会了。”
“你这么说摆明是陷阱,我才不跑呢。”沈依楹不削地转过头去,但话说这么说,真有了机会不跑是傻子!
很快地沈依楹被放下了车,就连脚上捆绑的锁链也被除去了。
“不跑就上来。”任岳将手伸给沈依楹,不愠不火地看着她。
沈依楹看了他一眼,毫无半点扭捏地将手递给他。这举动显然让任岳有些惊讶,未及深想他便出力一拽,让她稳稳地落在自己身前的马背上。
“你干嘛想我跑?”
“你又干嘛不跑?”
两人一来一去地问话,完美地诠释了两人势均力敌的能力。
“因为你的表情就是我根本跑不了,那干嘛还要浪费力气。”
“你如果跑了,只可能遇到比我更坏的人贩子。”任岳看着远处的正看着他们的几队车马道,“他们盯了你很久了。”
“切,你想让我学乖,没那么容易。”沈依楹不以为然地看想远处,“有机会我一定会跑的!”
003
雷彬剑顺着手下沿途留下的暗号一路追赶而来,和任岳交手了几次,没想到他依然恶性难改,一而再再而三地囚禁良民,贩卖奴隶。
正当他想着如何收拾任岳的时候,刚才那群被放走的奴隶跌跌撞撞地向他跑来:
“你们为什么这么慌张?”他跳下马背,扶起一个撞到的男人道。
“不跑快点,很可能被抓回去的。”其中一个壮汉慌慌张张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