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副药下去,沈砚心见好很多。吉祥捧着最后一副药,有些愁,当时柳生白过来给沈砚心瞧病,她一时着急,既忘了他贵姓又忘了问他在哪儿坐堂,这可怎么办?不过看那郎中见到沈砚心的情形,他俩八成是认识的,吉祥总想着跟沈砚心说,可她怕勾起沈砚心什么伤心事儿,就想等着沈砚心再好些再说,拖着拖着就到了这会儿。
“吉祥,这药吃完就不用请大夫了,我觉得差不多了,养养就好了。”
“可是大夫说——”
“吉祥,我说不用就不用!”沈砚心突然提高声调,但看见吉祥收紧的神情,叹了口气,拉过吉祥的手说:“吉祥,我在这家里不招待见,再请一次大夫又多给他们一个挤勒咱们的由头,何必呢?再说我也大样模见好了,这就行了,我这样到死不活,他们就不会再折腾我了,落个清净,多好。”
吉祥知道沈砚心也是为她着想,垂头想了想,还是告诉沈砚心说:“姨奶奶,来给您看病的大夫应该与您相识,您醒来又昏过去那天我急得找大夫,见他背个医箱子在公馆外,我就把他请进来了。”
沈砚心一愣,郎中?她在昏睡的那段时间好像是看见生哥了,难道真的是生哥,生哥来江城救她了?沈砚心摇摇头,哪有那么巧,可,万一是生哥呢?生哥知道自己在这里一定回来就自己的。吉祥叹了口气说:“那会儿情况紧急,我忘记问他姓名了。”
“那他长什么模样,你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于是吉祥就跟沈砚心说起来了,吉祥越描述砚心觉得是柳生白,又看到他留下的药方就越发确定来的是生哥,沈砚心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双手捧着,握在心口,两眼愣愣的,茶的热度从沈砚心手上一直暖到心里,她的心又活了过来。是生哥,是生哥!生哥来了,生哥真的来了,生哥来救我了!可是要怎么跟生哥说发生的这些事?要怎么解释……沈砚心噗噗地滚了两串大眼泪儿下来,而她自己丝毫未觉。
吉祥见沈砚心忽然痴痴怔怔,一个劲掉眼泪,她唤了沈砚心几声,砚心也似丢了魂听不见,吉祥慌了抓着沈砚心的胳膊摇着喊。
沈砚心回过神,眼中有了些光泽,看着一脸焦急的吉祥问:“怎么了?”
“姨奶奶您怎么了?好么央地痴痴地哭起来,吓坏我了。”
沈砚心一抹自己的脸,才发觉自己脸上满是泪水,她勾勾唇,想笑一笑,结果弄出个哭笑杂糅的表情。吉祥见着沈砚心听说柳生白时的反应,又想起当日柳生白来给沈砚心看病时的情形,估摸着可能他俩的关系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但吉祥又觉得自己开口问不合适,就在吉祥纠结的时候,沈砚心放下心口的茶杯,低着头说:“本来我和生哥说好成亲的。”
吉祥在一旁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就看见沈砚心垂着头,地上巴掌大的地方下着斑驳的雨。
药只剩着今天的一副,吉祥揣度着柳生白不会舍得让沈砚心断了药吃,那必定今天,最晚明天,他会来公馆。于是午饭后吉祥就往厨房那边去,果然,等到了柳生白。
吉祥将柳生白领进公馆,他进屋后,吉祥便在外面盯着。
沈砚心坐在桌边,她一看见柳生白,眼泪就滚了下来,沈砚心低下头。柳生白走到她旁边坐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得沉默着。
沈砚心低低地哭着说:“生哥,对不起。”
柳生白叹了口气,垂头说:“我一回到密云就听说你嫁给了张仁彪,我当时真是……我,我就跟疯了一样,什么都没想什么都不顾,连夜跑来江城,砚心,为什么?”柳生白忽然抬起头,语声又气又恼地问:“为什么我一走你就嫁给张仁彪?我们都在筹办婚礼了,你这是为什么?”
“生哥,我对不起你……”沈砚心垂下眼目,她不敢看柳生白。
“砚心,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告诉我怎么了,我要知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我不相信你是薄情寡义,我看见你绣嫁衣上凤凰的时候是那么开心,那么期待,我不相信你要跟我成亲是假的,我不信我们筹划的成亲是假的,我不信你做嫁衣是假的,我不信你是玩弄别人感情的人。”
沈砚心摇摇头,不说话。
俩人僵着,沉默了好久好久。柳生白拿出小垫腕放在桌上,打破沉默说:“我给你号号脉。”沈砚心垂着的眼神怔了怔,“医者父母心,无论你我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会见死不救。”
沈砚心抿着唇,眼泪在她眼眶里转了转没掉下来。
“来,一码归一码,病得治利索。”
沈砚心缓缓地伸手过去,把腕子搭在小垫枕上,柳生白按脉沉思,一脸凝重,不知道是因为病情还是因为他和沈砚心的关系。
柳生白写好药方,对沈砚心说:“药抓好,我给送过来。”柳生白誊写好药方,捧着递给沈砚心一份说:“砚心,我现在在城南的一个小药铺当坐堂大夫。”
“为什么?”沈砚心猛地抬头问。
柳生白站起来笑笑说:“我不放心。”
“为什么?生哥你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