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摘下头上的发夹,放在手里360度仔细端详了一下,黑色夹身,顶上点缀着一个日本豆大小的樱桃,不大不小,刚刚好……
你可以随意摆布我,我也有办法让你掉粉掉惨。
神不知鬼不觉得实施了我的报复计划之后,我心满意足得走到了讲台边,本来是要过滤讲稿的,不知不觉竟在背面开始了涂鸦,缺乏艺术细菌的人涂个鸦也是艰辛的。
先来一间木屋,木屋旁再来一棵树,一棵略显寂寥,再多加几棵,树上可以结点苹果香蕉什么的,菠萝也是可以有的,树下应该有茂盛的小草,有草就少不了一条清澈的小溪,要想表现的清澈见底,就必须画些鹅卵石,干净的水里还应该有几条向往自由的小鱼,这些幼儿园学来的绘画技巧果然好用,却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
“你在干嘛?”
我转过头看向站在身后不知何时醒来的猪领导,又下意识瞥了眼他头发上来源于我的杰作,忍住笑意,“没干嘛,即兴创作。”
他看着桌上的涂鸦,赞美道,“这美术功底应该是从小培养的吧!”
“过奖过奖……要不要我给你来一幅肖像画?”我几不可查得再次瞥向那枚发夹。
“这个就算了,抽象派的我不太懂欣赏。”他拿过我手上的笔,开始在那张我已经涂得面目全非的纸上勾勒着什么,一边嘀咕着,“怎么,这屋是没人敢住吗?”
我看出来了,他是在为这房子添加住户,看他握笔的手势和下笔的技巧就知道他是专门学过的内行人,我腹诽,为自己乐此不疲的自取其辱感到汗颜。
不一会儿,纸上便多了个活泼生动的小女生,长裙短发。
“这不会是我吧?……”我欣喜的表情开始有些扭曲,直到他为那个女生的鼻子细心得加上两纸团时,我的笑容彻底凝结。
“你的屋子你不住谁住?”他放下笔,义正言辞道,仿佛自己做了件造福人类的事一般。
我无力得看向那幅画,唯认命诶。
“董卿姐姐,可以开始了吗?”他站上讲台,撑开被自己卷得跟春卷一样的稿子,“对了,我是该模仿朱军还是撒贝宁?”
我走到他旁边,瞪着他,眼角余光瞥到塞在鼻中的两团白色,连自己都觉得滑稽可笑,尽管特别难受,我也不敢取出来,仿佛一拿出来就会山洪爆发。
不过好在,他现在的样子不比我好到哪去,我转移视线,卷起台本当做话筒,视线平视下方,暗暗给自己打气,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最难的环节莫过于和他相视而笑的时候要自然要官方,不能走神。
事实证明,这么多天下来的努力是有成效的,这期间我使尽多少招数让他一遍又一遍修改之前的台本暂且不议,一遍对下来,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台词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我面带微笑得听着他说,时不时点点头表示一下,说得好!
“鼻子还流血吗?”他忽然问道。
我撇了撇嘴,用舌头努力感受着口腔里的味道和环境,不太确定得回道,“应该好了……”
“今天到此为止,跟我去医务室。”
跟他去医务室?这画风出奇得熟悉。
“不用了,晓舞说流鼻血乃人生常态。年轻人嘛,血气方刚。”
他一脸不敢置信得看着我,忽略我说了些什么,带着公式化的语气说,“明天活动就正式开始了,我不希望因为你的身体状况而横生枝节,这样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你明白吗?”
他的严肃让我莫名反感,说话的语气也变了,“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拖累你!”
他皱眉看着我,貌似有些生气,这人我惹不起,但我躲得起,我收收自己的稿子,后退了几步,“我先回去了。”
我转过身,按照以往擦黑板的经验提供的直觉,至少还要迈几步才开始下讲台的,但我忘了这教室比较古老,讲台也莫名短了一截,便一脚踏了个空。
纵使他眼明手快,立即拉住了我,也无法挽回我已经迈出的一步。我只知道慌乱中,我死命拽住了他的衣服,还听到了一声低吼,睁开眼时,身下躺着五官已经拧在一起的成林,他一只手箍在我的腰际,一只手撑着歪歪扭扭势欲倒下的课桌。
我无意伤害他,可要起身的话,必须撑着他胸口才能起来,这股力道对他而言也是雪上加霜的伤痛了。
“你没事吧?”我愧疚得起身,推开快要倒下的课桌。
如果不是他及时的挺身而出,我可能就已经尝到传说中五体投地的感觉了,鼻子二度负伤肯定是避免不了的,到时候,只怕不是去医务室那么简单了。
“没事。”说是没事,他细微的动作还是出卖了他,这一撞实在惊天动地,他看向我,淡淡的问,“你没事吧?”
有人肉作垫背能有什么事,他这么说,我更不好意思了,好像每次跟我在一起,倒霉的总是他,我在心里暗暗揣度,这人是不是有吸收霉运的功能。
“我没事……”我望着他头上的发夹有些心不在焉,他帮过我这么多次,为了表示一下对他的感激之情,我是不是应该悄无声息得把发夹拿回来。可是要怎么同样神不知鬼不觉得把发夹取回来是个问题,我又不会催眠。
正想着对策时,门外忽然一阵喧哗。
我和成林纷纷转移视线,望向门外。
“你们这是在排练呢,还是在谈恋爱呢?”人群中有个贱贱的男声传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晰分明。
我哑然,看向还在摆弄课桌的成林,他很淡定,我应该向他学习。
“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走路的时候记得睁着眼睛,即使你的脸没整过,也要好好爱惜。”
“那我……先走了……”我看了看走廊拥挤的人群,倒抽了口凉气。
“等一下。”成林摆弄好了桌椅,拿起稿子,走在了我的前面。
事已至此,已无挽回余地,只望日后弥补了,我长舒口气,跟着他走了出去。
“成林,今天的造型很卡哇伊内!”一个小个男生一脸坏笑看着成林,又将视线缓缓转向我,我只觉脊背僵直,冰凉一片。
成林皱着眉,疑惑得转头看我。
周围的哄笑声渐渐变大,我如芒在背,呼出一口气,装作一副天地与我无关的样子,“我先回去了,拜拜。”
我拨开人群,以光速消失,身后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我就更不知道了。
回到宿舍后,一直坐立不安,一面安慰自己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而已,他不会放在心上的,也不会有人拿这件事做什么八卦文章的,一方面又把事情的后果恶化到最严重的地步,也许那些人会误会我对成林真的有什么想法,然后把我定位成企图不择手段接近他的高一学妹,然后他会因此讨厌我,再也不会理我。但仔细一想,我为什么要害怕这些,我对他本就没有企图,他讨不讨厌我就更无所谓了。
幸好晓舞回来得比我晚,带回了可靠情报。
“纪忘言,你真敢玩啊!”晓舞得知走廊骚动事件的肇事人是我的时候,不禁感叹。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谁知道情况突然变那么复杂。”我撅着嘴,又殷勤得递上一个冰凉凉的毛巾,“后来怎么样了,成林有没有发飙?”
“发什么飙?你都没影了,难不成让他自high啊!”晓舞将毛巾整个盖在脸上,声音模糊奇怪,“他看上去倒是没有生气,不过,那些围着他的女生很生气,后果……你懂的……”
晓舞豪气得将毛巾递给我,说了一句最小气的话,“以后别说你是我们宿舍的,免得把我们都拖下水。”明知她在开玩笑,我还是被气得鼻孔冒烟。我斜眼瞪她,她笑得肆无忌惮。
“言言,你还不承认吗?”晓舞坏笑得推了推我。
“承认个鬼!”
“我们家成林有什么不好的?你还挑?又不是什么丑事。”
“你既然知道他很好,就不要老把我和他扯在一起,我有自知之明。”
“所以你承认了?你就是对成哥哥有意思!”
“什么什么?”莫布闻到八卦的味道,急急忙忙凑了过来,“谁谁?谁对谁有意思?”
“看你的漫画去!”我翻了个白眼。
“说嘛……成哥哥是谁?”莫布又摆出她的老一套,撒娇求八卦。
“惜雨哥哥!”我脱口而出。
“我哥?”上铺的惜雨闻声问道,“我哥怎么了?”
“莫布问你哥有没有女朋友?”我再次混淆视听。
由于牵扯的人越来越多,整个话题被我拓展丰富了许多,以至于最后这场八卦追逐赛是怎么结束的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很厉害得把成林干干净净得撇在了话题之外。
晓舞只是一句无心之问,我却敏感异常,心虚使然,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开始刻意躲避起了成林,不看他,不主动和他说话,但有一件事,我无法控制与更改,那是心做的决定,它会时不时蹦出一个人的音容笑貌,让我失神。
我记得揭牌仪式当天天特别得蓝,是那种一望无际的蓝,越看越深。那是我人生中从未遇见过的蓝色天空,那也是第一次,我将自己的心敞在蓝天下,让他变得通透清澈,让他愿意清晰得去想一个人,成林,他给过我太多怦然心动的瞬间,每一次都是那么清晰,不是所有的人都该为你挺身而出,可我却习惯上了有他在身旁的那份安全感,他的好是那般自然真实,好像,只要有他在,即便我横冲直撞没有方向也不会受任何伤。可我不可以,不能依赖任何一件事或人,那种仿若被生生剥离的痛还那样清晰得印在骨髓之中,我又怎敢去靠近一个我不禁会想攀附的感情枝干,我不要再做藤蔓,我要生出自己独立的躯干。我以为会挣扎就代表着我已经开始在成长,会控制情感就意味着我不会轻易受伤,可是这样的想法却证明了我对感情与成长最肤浅的认识,我可以让理智赢过一切,前提是先丢失了心,试问,什么样的人可以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