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味道，从未碰触，酸酸的，涩涩的，我并不喜欢，却纵容它的长伴。

号外号外，学校食堂和超市的物价开始上涨，饭菜一律涨5毛，早点一律涨一毛，超市面包方便面各涨5毛。

涨价丝毫影响不了我购物的**，我在超市里疯狂扫荡了一圈，把特号的购物袋填满之后，举着个冰激淋到食堂与帮我打饭的晓舞汇合。

“你逛超市的态度就跟我吃自助时的状态是一样一样的……”她一看到我的战利品，便又露出了熟悉的鄙夷表情，我知道她一向反对铺张浪费，花钱无度，难为她还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没办法，内心空虚……呼····又是白菜，老冬瓜···”我放下袋子，看着桌上静躺的两份“衰弱”午餐，彻底没了食欲。还是专心添自己的冰激淋吧！反正寝室里还有多到吃不完的饼干，薯片，饿了，就嚼两片，食不知其味，口感就跟塑料差不多。

“你少吃点冰激凌，多吃点饭，内心空虚也不用把自己吃成虚胖。”晓舞有滋有味得嚼着老白菜。

“有什么关系。”胖点最起码重心会稳点，心也会宽点，像陶钱那样，整天除了大笑，就是哈哈大笑，多好。“我的适应能力太差，跟你没法比。”

“我不是适应能力有多强，是认命。”晓舞渐渐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夹菜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一看你就不是一个吃过苦的人，你要是吃过比这个更老的白菜，甚至是菜根，你就会明白没有人有资格嫌弃任何食物。”

晓舞今天比平常似乎要斯文些，多愁善感些。

“你怎么了？……”我听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不对劲，偷偷瞄了她一眼，居然看见她的双眼微红，我有些慌了神，从没见过晓舞哭，确切的说，我内心就认定哭这种情绪反应不能跟周晓舞这个人联系在一起。

我老是沉浸在自己的悲惨里，可能就忽略了这世上不只我一个人有伤心事。晓舞，她也有过去，那是一种因渴望忘记而变得越发难忘的过去，摆脱不可能，挣脱是她每一天都在努力做的事情。

我在购物袋里乱翻一气，找到了餐巾纸递给晓舞。

“咦，我没哭啦！”晓舞朝我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灿烂笑容，一把挡过了我的餐巾纸，“言言，我叔生病了······”

吃完饭，我们并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一个最适合讲故事的地方，我听了晓舞的故事，讲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在这炎热的下午，我们煽情得哭着抱在了一起，她的那个故事，是被爱包围与包容的肮脏，可能谁听了都有意改编，却都无能为力。

然而，哭过之后，未知的明天一样不会跟你保证什么，你还得做出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我为自己毫无节制的浪费感到羞耻，食欲不振更加严重，连着几天没跟晓舞一起去吃饭，而是在宿舍随便用剩下的零食打发咕咕咆哮的肚子，顺便也将自己在超市疯狂扫荡回来的货作了简单处理，将它们赠予了501宿舍各成员，只留了一个小狗存钱罐。

“第8套中小学生广播体操现在开始，1234，2234，3234，4234······”广播体操准时开始，今天感觉喇叭声比往常大了几倍，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昏昏沉沉得跟着领操台上的女生重复那些动作。台上的女生动作标准，人也标致，可惜下面的人大都敷衍了事，动作没有滑稽，只有更滑稽。像我，基本上没有复杂动作，扭扭腰，伸伸胳膊屈屈腿，即可走人，可是今天，我不光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连心里也是怪怪的。

“言言，你被点穴啦？”耳边传来的吴蕴雯的声音，我如梦初醒得收起了落在领操女生身上的目光，开始了幅度不太明显的“纪式广播体操”。

“言言，你有问题哦……”晓舞看着我，一脸阴笑，“你为什么老盯着景菱看？是不是做贼心虚？”

“周晓舞，你闭嘴！”我白了她一眼，今天本宫凤体抱恙，懒得跟她胡扯，我告诉自己，内心的五味杂陈都是因为身体的不舒服导致的。

“4234，567停！！”广播体操结束了，我的目光又投到了领操的女生身上。她缓缓转身走了下来，加入到了我们的大队伍中，素净的脸庞，精致的五官，美得素雅又略带俏皮，甜美文静兼具。我始终记得上次在沙堡店里她看向我的奇怪眼神。

“看你这一脸的心事重重，这样吧，有什么疑惑通通说出来，我知无不言！”晓舞叉着腰道，号称江湖百晓生的她一副要好好卖弄一番的样子。

我没理她，兀自看向远方。

“唉，周晓舞，你上次去我们班大摇大摆拿走的簸箕跟扫帚呢？”隔壁班一个小个子男生问道。

“这个你该问我们的帅哥劳动委员啊？你问我干嘛？”

他俩立刻相谈甚欢起来，我松了一口气，可是没过一会儿，我开始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头有点晕，肠胃像是被蚂蚁啃噬一样，渐渐的，感觉额际已经有冷汗渗出。强撑了几分钟，大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我只好转过脸苍白得看着吴蕴雯，低声说道，“蚊子，我有点难受……”平常我们都笑吴蕴雯说话的声音太小，给她取了绰号叫蚊子，而我现在说话的声音比之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烈日当空，腹中空空的感觉真不是滋味，偏偏校长今天兴奋过度，在台上讲个不停，积极得对上次揭牌仪式的完美举行做着点评，对学校的未来做着长途规划。

“啊？”蚊子彻底被校长的魅力折服了，压根没看我，捂着嘴巴乐，“言言，你觉不觉得校长好搞笑。”

我勉强牵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看校长长篇大论到什么时候。

“搞笑个屁！形式主义的东西说一堆！”陶钱听着不爽了。

“对！凭什么我们在下面做操，高二高三的在上面就什么都不用做，围在一起跟看耍猴一样。”莫布同样对校长感到不满，她和陶钱都是爱吃爱玩，讨厌形式束缚的人，我也向往自由，但我说不出现实到底有什么东西束缚着我。

“这你就没我想得开了吧！等我们熬过高一，上了高二，我们不就能站在上面看耍猴了吗？上面的那些人不也被当成猴看过吗？是吧？言言。”

谢天谢地，终于有人看到了我，在烈日的烘烤下，我已经开始两眼冒金星了，我尽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台上台下的有志者们都慷慨激昂得说个没完，听她们猴来猴去的，我满脑子都是各种猩猩狒狒，晕得更厉害了，世界已经开始旋转了。

“言言，你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

“啊！她脸好白啊！”

“不会是中暑了吧！”

耳边传来蚊子她们唧唧呱呱的声音，我闭着眼睛，努力支撑着身体不要倒下，脑海里重复着四个字，流年不利。

“喂喂喂，你别昏过去啊！”恍惚间感觉有人扶住了我的腰，我睁开眼，看见晓舞近在咫尺的脸写满了惊愕与鄙视，她转向旁边的蚊子，对她说，“你去和班长说一声，我扶她回教室。”

伴着校长浑厚的嗓音，我和晓舞渐渐远离人群的小喧哗，走向了教学楼前的一棵古树，古树带来的阴凉让我身体的不适感渐渐减少。我便放松了身体，慢慢蹲了下来。

”你怎么搞的？是不是冰激淋吃多了？你刚刚的脸色跟鲜奶冰激淋有的一拼。”晓舞热得拿手不停得扇风。

“我没事啊，可能是饿的。”我看向还未散去的人群，一片雪白。

”

你神经病吗？我说你怎么一直不肯跟我一起去吃饭呢？大小姐不识人间疾苦，现在要回头是岸了是吗？”晓舞佯装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只是看到了大西洋的彼岸，要想游过去，还是要靠佛祖普渡的。”我还是呆呆得看着雪白校服，没有力气拿开晓舞放在我额头的魔爪。

“还能开玩笑，说明智商还有一点剩余。你要吃什么，我去帮你买吧！当是替佛祖行善。”晓舞坚持帮我买吃的，我连忙摇头。离上课时间很近了，我自己去超市买点吃的，迟到了大不了被老师说几句，要是换作晓舞……事情可能要复杂点。

她拗不过我的坚持，只好目送我以龟速走向了超市。

这个时间点超市里基本没人，营业员阿姨们忙着摆货上架，大大小小刚折完的空盒子差不多挤满了收银区前一小片空地，我艰难得挪到了零食区前，这才发现我已经饿过了头，看着这些包装得眼花缭乱的零食，并没有食欲，头反而更晕了。面包还是方便面？饼干还是薯片？优酸乳还是橙汁？

“阿姨，拿瓶红枣酸奶给我。”犹豫之间，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无意识得捏着货架上的面包，暗自惊讶这些奇妙的巧合。为了求证心中的猜想，慢慢移步到了货架前，探出头，看着来人。果不其然，广播站站长的声音还是很难山寨的。

“小林啊！你在看什么？”忙着摆货的阿姨好像认识成林，很给面子的拿了瓶红枣酸奶给他，又问着东张西望的成林，“你怎么这个时间来超市啊？不是马上就要上课了？”

“啊？我渴了，嘿嘿·····”成林接过瓶子，傻乎乎得摸了摸头，我轻笑出声，忽觉自己像个无聊的偷窥者，于是转回注意力，继续纠结面包方便面。

“嘿！”我刚拿起一包红豆面包，又听到了前面传来了一个女声，于是忍不住好奇，再次探出头，看到她的那一刻，我便再也移不开注意力了。

“你怎么来了？”成林似乎有些惊诧，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便又回复了过来，“刚刚舞跳的不错啊！”

“你才跳舞嘞！我领完操，在高一大队里听校长说了几句，就去你们班找你了，小鼠跟我说你来超市了，我还不相信呢。”女生拽着成林的手，“出去逛逛好不好？”

“好啊！要不要邀请我们班班主任一起去。”成林抽出了手，又心不在焉得东张西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