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卿?”帝目光下移,落在恭立御阶下的人儿身上。
孔维德跨前几步,跪于殿中:“启奏圣上,微臣年少时,曾游学至开封府,协助当时的知县吴大人及巡河佥事参与修筑堤坝之事。”
帝挑眉:“朕竟不知,孔卿还会筑堤。”
再问座下工部侍郎董安:“工部难道无人可用了?”
董侍郎明显感受到皇上的不悦,可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回禀道:“本是有的,可去岁长江水患严重,有经验的工匠与能吏都被派往长江沿线加固堤坝,如今工部实是抽调不出人手来。”说完,额头已是冷汗岑岑。
“那就张榜招贤纳士!”帝不悦。
“臣愿请命!”清亮的女声在阔大的太和殿内响起,孔维德再叩首道,“臣愿亲往协助筑堤。”
帝目光微凝,眯起的眸子渐渐冷下来:“你愿亲往?”
“为国为民,在所不辞!”
此时,朝臣们也纷纷跪地:“臣等附议……”
看着底下一群跪地的臣子,皇帝的手缓缓收紧握拳。
是啊!朝中明明有能吏愿亲往筑堤,他却非要舍近求远,张榜招贤,若此刻他执意不放她走,是不是会被那些迂腐的谏臣骂一句昏君?
她就那么想离开京城,离开他的身边儿?竟利用群臣给他施压!
她是一早就想好了要走吧!那董怀安明显就是与她串通一气儿的,可恨!他事前竟一无所觉,被她恭顺的表象给迷惑了!
帝深吸一口气,在近前儿伺候的苏长喜对万岁爷周身散发的寒意感受最深刻,心里不禁暗自埋怨孔维德不知好歹。
“准卿所奏!”御座之上那人终于开口。
孔维德呼出一口气,叩首谢恩。
“不过——”帝话锋一转,精光湛然的眸子直直定在大殿之上,御阶之下的女子身上,沉沉开口:“孔卿这几日需留宿宫中,将藏书楼内关于河工之书好好翻阅研习,万不可托大,误了河工之事!”
孔维德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得不妥,此时却不好推脱,只得无奈应下。
“臣定全力以赴,不负圣望!”
帝微勾唇角,冷毅的眸底闪过一抹志在必得。想逃得远远的,得问问朕同不同意!
河工之事紧迫,帝命孔维德不得耽搁。于是下了朝,她就跟着皇帝入了宫,只打发了晨风回府收拾几套换洗衣服。
帝领着孔维德穿过文华殿,来到文渊阁前,此处坐北面南,开间高阔,建以两层楼阁,乃皇家藏书之处。
作为当朝翰林,御前侍读,孔维德并非第一次来此处,以往也常来此借阅书籍。
文渊阁后面儿有一排庑房,还有左右厢房。帝环视一圈儿,觉得此处没一间儿像样的屋子,不是采光不好,就是太破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