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初五,我要洗澡——”
一开始,司马沁是真的没有注意到她,等听见她这么一吵吵,这才有些吃惊得看向她。
“你是何人?”
慢慢转过身来,秦艽的脸上噙着一抹假笑,“你这是跟我说话呢?”
见秦艽对她说话这么不客气,司马沁直接就摆出了公主的架势,“大胆!见到本公主还不下跪!”
“跪?”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秦艽朝着司马易的方向看了一眼,继而开口,“就是你身后那位爷我都没跪过,更遑论要我来跪你了。”
“你——”
“沁沁,不要胡闹。”
听见司马易这样冷言冷语地对自己说话,司马沁直接就撅起了嘴,“十七哥,你的府上怎会有这样的侍婢,我……”
“好了。”司马易再次打断了她的话,看了站在一旁瞧好戏的秦艽一眼,他无奈开口,“这是你的嫂子。”
什么?!
司马沁瞪大了眼睛将秦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发现面前的女子虽然穿着简单,但是衣衫布料却是精美华丽,她刚刚忙着斗嘴,忽略了这一点,现在听见司马易这样说,倒是明白了几分。
她一早就听说司马易带回来个女人,这陵广王府里还上上下下皆尊她一声王妃,可见在司马易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不过司马沁一开始倒是真的不以为意,她这位皇兄征战沙场多年,身边一直没有个女人,偶尔有个能入得了他眼的,带在身边也不为过。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有些明白了,她这位皇兄,是真的动了情的,不然他怎么会这样介绍面前这个女子?
跺了跺脚,司马沁明显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了,扯着司马易的袖子,她开始吭唧上了,“哥,我不要她当我的嫂子,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司马沁。”
这回司马易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低头睨了一眼他这个似乎永远也长不大的妹妹,他叹了口气,问她,“你怎的这般胡闹?竟敢私自出宫!”
“我……”看了看这一院子的人,她像是有了难言之隐,扯着司马易的袖子就往屋里拽,瞧得秦艽是瞠目结舌。
司马易被这个妹妹弄的头大,却是忍着没有发作,抬步走进了屋里。
秦艽原本也没打算进去听他们俩说什么的,她寻思着,进去拿一件换洗的衣裳再出来也不为过吧?
可是她这想法还没等落实,就见司马沁直接拦在了门口,堵住了她的道路,“喂,我跟我十七哥说话,你不许进去!”
往后踉跄了两步,秦艽颇为好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司马沁一番,“我说这位……小妹妹,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你没来的时候,我可是睡在这间屋子里的。”
秦艽在那个“睡”字上特别加重了语调,再加上她那邪恶的小眼神儿,很难让司马沁不去往歪了想。
小脸儿瞬间一红,司马沁狠狠地跺了一下脚,伸手指着秦艽的脸就嚷嚷上了,“你你你……你不要脸!”
“司马沁!”
听见她这样说秦艽,司马易终于还是怒了,三两步走过去站到司马沁旁边,他的语调瞬间降了八度。
“司马沁,你贵为公主,一言一行都要注意,如今怎的如此没有规矩!”
见司马易这样对自己说话,司马沁先是一愣,随后就嚎啕大哭起来,“十七哥,你居然凶我——你们都不爱我了!都不爱我了!”
站在一旁的秦艽看着这姑娘这番哭天抢地的模样,惊得是连下巴都要掉了,瞧了瞧司马易那张便秘脸,秦艽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这姑娘貌似是间接被她弄哭的,那她是不是应该终止这场世纪痛哭?
无奈的挠了挠头皮,秦艽将往挪了两步,不知道从哪儿摸索出来一块手帕,随后就往那小丫头片子脸上抹了抹。
“哎呀呀,行了啊,别哭了……”
一下子推开秦艽的手,司马沁脸上挂着一边抽噎着一边还不忘了嚷嚷,“谁,谁要你假好心了!你滚开!”
被无情送了“滚”字的秦九爷,忍到现在的全部好脾气正式宣告死亡。
抱着肩膀好整以暇的瞧着哭的眼泪汪汪的司马沁,秦艽那损嘴分分钟又上线了,“我是我说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小孩子家家的大晚上不在被窝里睡觉出来瞎逛,我要是你爹我得把你腿打折——”
“你——”
“我什么啊?我今儿还就告诉你了,他们一个个的把你当公主,我可没有,再在我面前张牙舞爪,小心我把你买到深山里给人家当童养媳去。”
“我……”
“你什么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指着你这位哥哥护着你呢,但是真就不好意思了,我要是想收拾谁,那就真是谁说什么都不好使,不信,你可以试试。”
秦艽这几句话说得又狠又毒,直接将司马沁吓得呆住了,到底是皇家娇养出来的女儿,平日虽然跋扈,但是还真没有碰见过想秦艽这样混不吝的女子。
偷偷打量了秦艽一番,她突然发现面前这红衣女子倒是十分有趣,比她平日里见到的那些当面对她低眉顺眼,背后却说话阴阳怪气的姑娘小姐们爽朗太多了。
念及此,她抽了抽鼻子,抹了抹眼泪儿,哼哼唧唧道:“这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居然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的,不过,我现在开始决定喜欢你了!”
哈?
秦艽望天无语,心中默默感慨,到底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三言两语就被她“哄”成自己人了,这幸好是樊子苓替她出嫁,不然到了乌木图那种地方,她能活下来那可就真是出了奇迹了。
不过既然人家主动示好,咱九爷自然也不会打人家脸不是?
将脸上那股子狠劲儿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别别扭扭的表情,秦艽蹙着秀美又抬手给司马沁擦了擦眼泪,一副颇为嫌弃的样子。
“看你哭的跟只花猫似的,丑死了……”
“哼,再丑也比你好看。”说完这句话,司马沁不等秦艽回嘴,突然往后仰了仰脑袋,躲开了面前的手,“你这手帕上,怎么有一股怪味儿啊?”
怪味儿?
秦艽将拎着手帕看了看,继而点了点头,颇为慎重地开口了,“哦,刚刚啃鸡大腿,我拿它擦手来着。”
四下抽气声一片,身旁的几个小奴才听见自家王妃这样逗弄这位刁蛮公主,恨不能四散而退,生怕遭殃。
果然不出所料,司马沁没一会儿就又吵吵上了。
“十七哥,你看看你的王妃——”
“好了艽儿,不要闹了。”
司马易拉住正字一旁笑得分外开心的某人,心里憋着笑却又不好在司马沁面前发作。
“不要胡闹了,你不是说要去沐浴?这便去吧,回头爷与沁沁谈完事情,便去找你。”
司马易这话说得非常暧昧,秦艽感觉身边那几个家伙正在偷偷笑话她,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反应的司马沁,秦艽狠狠地白了司马易一眼,冲进屋拿起衣裳就气咻咻地离开了。
秦艽一走,这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司马易兄妹二人。
司马沁虽然不是司马易的亲妹妹,可是说到底还有这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况且这姑娘从小就崇拜他,粘着他,倒是也让他将她当作自己的妹疼着。
坐在主位上喝着茶,司马易一边吹拂着茶面一边开口问了,“大晚上不在宫中,跑到我府上做什么?”
“我,我是因为……”咬了咬嘴唇,司马沁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想了想,她到底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父皇说要将我送去乌木图和亲,前些日子我情急之下去求了哥哥帮我,如今,我听说是十七哥想出了法子救我,所以,所以我是来感谢十七哥的。”
“感谢我?”司马易咀嚼着这几个字,看上去并不相信的样子,“既然是感谢我,为何要跑到侧夫人的院子里去?”
“我……”两根食指不断地搅在一起,司马沁闭了闭眼,终究是说了实话,“我也是听我哥哥身边伺候的婢女香兰说得,那日香兰跟着哥哥来这府上,说是,说是听见侧夫人要代替我去和亲,而且……而且她还喜欢哥哥。”
后面这几个字司马沁的声音是越说越小,小到最后几乎没有了声音。
偏过头去偷偷打量了司马易低头喝茶的侧脸,在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后,这才放下心来。
“十七哥,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什么侧妃,可是我也没有想让她替我去和亲啊,况且她还喜欢我哥哥,我……”
“沁沁。”司马易开口打断了她,似乎不打算让她继续说下去,“你该知道,人这一生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你是公主,是我和言鸿的妹妹,我们不忍你远嫁所以决定救你,这是我们的选择,而她,樊子苓,决定代替你和亲,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的命。”
司马易这么多年来没少跟她将这些大道理,可是司马沁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面前这个人竟然是如此陌生。
陌生到让她在这样的季节里,竟然从心底泛出阵阵凉意。
一直以来她都被保护的太好了,她几乎很少接触这所谓的残酷现实,可是人终有一天会长大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