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的时间很晚,回到家里也不想动,我胡乱地泡了一杯牛奶,啃了一块面包,算是对付了晚餐。
回到了我的床上,淡淡的桂花的芬芳,以及朱砂梅的味道,漂浮在房间里。梅花是前两天宁亚梅送来的,她说他们家院子里有一株上百年的朱砂梅,乘着周末为我剪了一大把,并送来了一个蓝色“芳翡翠”的花瓶,她还特意叮嘱我放在睡房里,说这味道很好。
夜已经很深了,天气预报说这个冬季的首场雪,是15年难得一遇的,虽然不曾从窗口远眺外面,但我知道外面已经是一片白茫茫的了,江面上的也换了另外一种景色了。这样的雪景我不知道通过这扇窗口,欣赏过多少次了。我很清楚那是怎样一个画面。我喜欢下雪,下雪让人有一种安宁的心绪,忽然有一种参悟人生的感觉,悲伤、欢笑、爱怜、痛苦、情感……,一切都不那么重要。记得《红楼梦》中所说的“白茫茫一片好干净”,在雪天就能够体验到。这些洁白的雪花,掩盖了一切的肮脏与忧伤,所有的一切在雪中都变得干净多了。
“哈哈……”清澈的笑声,让我感觉到心中很轻松,随着笑声寻去,在杨树林中,白色杨花漫天飞舞,我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在林中收集着地上的杨花,再捧起花瓣向天空抛去。这个小姑娘扎着公主头,穿着粉红色的唐装,一边抛洒花瓣,一边愉快地笑着。我向她走去,可是她却一直在我的前面,无论如何我都不发接近她,我想要叫住她却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想要和她打声招呼,可是无论我怎么说:“hi,你好”,她都一直重复做着收集杨花、抛洒杨花的动作,重复着这样的笑声。忽然间我看到旁边还有一个男人,那个人我好熟悉,但,他是谁?小姑娘站起来,把杨花抛洒在我的头顶,然后站着对我笑着,那个男人也站起来,也对我笑着,他的笑好温柔,好甜蜜,我沉醉在他的笑中,忘记了看他的样子。“呤妹妹!呤妹妹!”他在叫我,“是你吗?鹤鸣,”我问他,我似乎又在问着自己,“是他吗?鹤鸣。”
从沉醉的梦中醒来,我看了一下窗外,外面一片亮光,我以为天已经亮了,叹息一声自语:“天亮了,起床吧!”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常常想起入睡之前的一个想法:“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脱鞋了”,但第二天却把昨夜这种想法给忘的干干净净。不由得笑了,笑自己的荒唐可笑,笑这无可奈何地活着。我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才五点,我擦了擦眼睛,再一次看了看时钟,时钟没有停,秒针还在转动。怎么会呢?外面这么亮,我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不由得心中有一丝惊喜,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积雪把这个城市紧紧地包裹在了里面,把黑暗赶到了半空中。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句“白茫茫一片好干净”。也许,清爽、干净、洁白,天生让人心情澄亮。
扫走还有些控制着我大脑的那些梦境,去客厅倒了一杯温水,一口气喝完之后,感到身体内一下子清爽了好些。回到床上,已无睡意,靠在床上,拿来手机,取消飞行模式,看着信号慢慢地恢复在手机上,没多久便收到一条邮件,平日早上醒来,恢复信号之后,我都不在乎这些不断跳动的邮件提示音,但今天,在天未亮,醒来之后,我倒是想要看看这些邮件。
芳汀传来邮件说:亲,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告诉你,原本要打电话给你的,想着天已经晚了,就给你发短信了。真的很抱歉,我,害你替我担心了。不过还是非常感动,无论在何时,你都是那个最关心我的雁呤。昨天我问过他了,他发誓赌咒地否认了照片的事情,我相信他不会这般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情。另,请放心,我会注意的,不管照片是谁拍的,我保证绝对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看完,心中畅然多了,也释然了。还是那么自信地确定,我们之间是最好的朋友。
卡佳回家住了三天,终于带着可可回来了。家里没有他们两人,显得有些冷清,放在以前,这种冷清反而让我感到安宁,可如今,也许是老却的缘故,又或许已经习惯了可可给家中带来的无限春意。卡佳回来,可可并没有过来,说她回自己家去了。自二哥的画展到现在,我和卡佳才有机会坐在一起好好地说说话,卡佳详细地告诉了我二哥画展的情况,还说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激动,没想到见到了很多知名的画家,其中还有他最为欣赏的山水画大师齐云天。在他的讲诉中,我发现他对自己的父亲充满了敬仰,完全不像以前那般不愿提起。他眉飞色舞地讲述完当天的盛况之后,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我面前,看着我快乐地说:“姑姑,这是爸爸当天和后来卖出去的所有画的钱,里面有50万,说是给你的,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我有些惊讶,即便二哥要给我卡佳的抚养费,也不会这么多,想着应该是二哥给卡佳的,卡佳这孩子再给我。便笑着说:“你小子,爸爸给你娶妻生子的钱,你给我做什么?现在你长大了,应该自己学会理财了,姑姑,不再给你保管钱财。”
卡佳听后,连连摇头,认真地说:“我知道姑姑是怎么想的,但这钱真的是爸爸交给我,亲口叮嘱我给你的。姑姑就拿着吧!这是爸爸的一片心意,姑姑不拿着,卡佳怎么向爸爸交代呀!”我还是不相信,疑惑地看着他。卡佳没有撒谎,我知道他只要是说谎,眼睫毛就会不断地颤动。
晚上的时候,我给二哥打电话,想听听为何把这笔钱给我。听到我的疑问,二哥真诚地说:“三妹,你就收着吧!这是二哥欠你的,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卡佳的养育,谢谢你把他教育的如此好,我想如果这孩子,我自己教育也未必如此出众。你知道吗?那天在画展上他做得有多好,谦和儒雅,才思敏捷,好多朋友,以及画家对他都是赞不绝口。”我有种莫名的火气说:“难道这一切拿钱就可以买到吗?如果你不是我的哥哥,如果不是年幼的卡佳‘姑姑、姑姑’地叫着我,可怜的样子,我怎么可能把他带大。”二哥有些激动地说:“雁呤,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我知道拿钱给你显得如此地微不足道,但是二哥只是想要用这毕生心血换来的这些钱,来赎我的罪。你就当再一次帮助你哥哥,让你哥哥能够在最后的日子里安心地活着。”
二哥说的很真切,每一句话都说在我的心坎上,我怎么可能如此残忍啦?我承认我对他有很多的怨言,那些怨言逐渐地存在了我的心中,我想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些怨言在他面前一吐为快,可是,痛苦我已经扛过去了,这些怨言不知道有多么地恶毒,只要我说出来,一定会伤他的心,我不想把已过去的痛苦再一次让二哥也体会一次,我不想二哥愧疚,想让他的老年时光很是美好。所以最后我还是默默地接受了这笔钱,想着绝对不会用这笔钱,这钱将全部用在卡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