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茫阴暗,远处阴冷寒风发出的嚎叫声,枯枝在嘎嘎轻摇,风吹在脸上,迷了眼睛。
灯光幻明幻灭,整个娇兰殿沉浸在一片瘆人的漆黑中,寂静得可怕。
唯有沈贵人在痴痴傻傻地笑着,而眼睛却是在含着怨恨在流泪。
“呜呜呜……”
滴答。
滴答。
一滴滴流下,浸染了她娇俏的脸庞,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生在皇宫中,成王败寇向来是恒古不变的定律。无论如何奋力去挣扎,也挣不破这皇权的倾轧,也逃脱不了世俗的束缚。
“是,长公主。”
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娇柔的声音,正见许昭仪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后头跟着侍卫与宫女。
正是他们数个方才在上演着那一精彩绝伦的戏码。
谢绾清目微微一凝,望着他们这几个“皇上与妃子”走了过来,深切刻骨种种,都隐隐倒映在眼尾。
是啊,本宫心如蛇蝎,本就是刻意为之。沈贵人叫本宫尝一尝前世的蚀心之痛,本宫便要她沈贵人活活被逼疯。
许昭仪心里一摄,在黑暗中瞧不清她的神色,只是眼中有意味不明的精光闪过。
她尚未如此,身后的侍卫与宫女更甚,被长公主如此盯着,浑身僵硬得厉害。
到了女子眼前。
“臣妾拜见长公主。”
许昭仪微微倾身,姿态恭敬,半垂着脸庞,挑不出任何错处。
“唔!”
倒在地上的沈贵人猛地挣扎几下,她一双媚眼亮得惊人,不知是恨,还是极度的惶恐。
谢绾微笑,目光瞥了一眼地面上的沈贵人,又滑落至许昭仪的脸庞上,姿色在后宫算不上绝美,素日里也是不惹人注目。
但怎么是等闲之辈呢?她搭过许昭仪的手,语气温雅:“许昭仪无需多礼。”
微凉的触感蔓延至肌肤上,许昭仪身体微微一动,脸庞勾起一丝恭敬的笑意:“臣妾谢过长公主。”
谢绾稍稍颔首,半晌她松开许昭仪的手,退后了一步,竟是朝着许昭仪行了一个全礼。
“许昭仪今日鼎力相助,本宫没齿难忘。”
许昭仪脸色大惊,对谢绾突如其来的大礼很是畏惧。
她忙不迭对着谢绾回礼,声音略带着颤抖:“臣妾惶恐。”
谢绾不以为然,她摇了摇头,笑道:“省得的。”
谈笑间,已经恢复了款款的模样,皆是无双风华,带着淡淡的疏离,仿佛方才的事儿没有发生过一般。
许昭仪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站立在一侧,毕恭毕敬。
谢绾的目光轻斜,眼神一荡一荡的,好像眼睛里在开出最勾人的钩子,在人的心头挠来挠去。
陡然话锋一转:“许昭仪,今日一事……”
未待谢绾说完,许昭仪就表明忠心,她诚挚:“长公主大可放心,臣妾必定守口如瓶。姐姐能在越王府死得不明不白,全是长公主为臣妾解惑。”
“臣妾不过是投桃报李,长公主言重了。”
昔日越王妃与二郡王借府中姨娘陷害越世子,个中私密,恐怕只有当事人方才知道。
谢绾清目有潋滟的惊芒若水波荡漾起涟漪,由深入浅,很快消失不见了。
她轻轻一笑:“许昭仪是个聪明人。”
许昭仪心头一凛,她惴惴不安地抬起眼,望见女子容颜绰约,偏偏一裘红衣似血,神色楚楚,仿若游行在暗夜中的鬼魅,叫人迷了心智。
她藏在衣袖中的手不由地紧了紧,脑海中拂过今日怪异之相,不经意望向了对她好似又恨又怕的沈贵人。
心中诡异的感觉不断在蔓延,浑身在发凉。许昭仪强自笑了笑,答道:“长公主谬赞了。”
谢绾也不再与许昭仪多说,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望向了呆愣得说不出话的玄慈大师,残忍一笑。
声音若桃花酒一般清越媚人:“玄慈大师,轮到你了。”
本宫就要夺了你的性命。
玄慈大师浑身一抖,脸颊的肌肉松松垮垮,整个人像是暴风雨中的落叶,瑟瑟发抖。
谢绾妖娆一笑,眉眼含娇含俏含妖,水雾萦绕地,极尽天下美色。
她漫不经心地捋了捋两颊的乌丝,喝道:“来人,行刑!”
几乎是在一瞬间,嘚嘚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整齐划一,朝着玄慈大师走去:“领命。”
不过片刻,冷面侍卫将玄慈大师团团围住,手中各式刀刃长短不齐,足有十余把,散发着熠熠发亮的光芒,映衬得他们的神色愈发没有情绪,叫人不寒而栗。
玄慈大师被莫大的阴影笼罩着,阵阵凛冽的风吹过,叫他脆弱不堪。
他哭喊着,求饶着:“长公主饶命,贱民再也不敢了。”
“呜呜呜……”
不知是否这绝望的恐惧诱发了沈贵人的恐惧,她口中也含糊着叫喊着。
谢绾施施然站立在一侧,抚了抚眉,语气平静无澜至叫人心里发怵:“斗敢算计本宫,本宫怎么会轻轻饶过你。”
不知是否刻意,她眼眸略带飘向了许昭仪的方向。又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说罢,摆了摆手,示意开始侍卫行刑。
侍卫在尖刀中挑挑拣拣,从中拎出一只两指宽的尖刀,晃动了几下。
眸光含着摄人的寒光,叫人心里发寒
玄慈大师吓得嘴巴张大,只觉喉口猛地一紧,眉眼已是因为剧痛地扭曲,半空中冷月无情,漠然地注视着大地。
“啊。”
惨叫声尚且溢出了天际,侍卫点了玄慈大师的哑穴,硬生生卡在喉咙。
玄慈大师全身颤抖,两股间一道热流顺着裤腿流下来。
竟是痛得失禁!
谢绾稍稍后退几步,仍是含着笑意望着在痛苦中挣扎的玄慈大师,似黑夜魅影一般,倾尽地狱芳华。
侍卫手中尖刀利索,不断地刺下去,刀刀见血,铺洒了大地。
噗滋。
开满了大大小小的曼珠沙华,偶尔溅落在女子的裙摆上,叫她的艳丽红裙更加惊心动魄。
贪婪,肆无忌惮地吮吸着汩汩血意。
月亮越升越高,穿过一缕又一缕的微云,穿过略微闪烁的星星,显得格外诡异。
“咕噜咕噜。”
旁侧的沈贵人也在张牙舞爪,像是也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侍卫仍是面无表情地刺向尖刀,丝毫不留情。
嘎,尖刀刺进骨头的声音。
女子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红裙荡起,像是携带着恨意翩然降世的妖魅,美得妖娆,美得恶毒。
她在心中默念着刺下的刀儿的次数。
一刀,全了蚀心之痛。
二刀,报了夺魂之恨。
三刀,结了算计之狂妄。
……
数着数着,竟是有如此多条的罪名。
如此甚好。女子身上的嗜血因子在沸腾着,能听到仇敌鲜血淋漓地流淌,那该是天下第一乐事啊。
许昭仪脸庞彻底失了颜色,像是木头一样直戳戳立在原地。
她不禁颤着目光凝视着女子,眉若远黛轻轻舒展,清目潋滟,望着那可怕的景象,不惊反笑,仿佛在观赏着什么有趣的事儿一样。仅是一眼,便如遭雷劈地收回视线。
是啊,长公主心思深沉,怎么会轻易将把柄落在她手中,这其中含着的机密光是任何一条,就能牵扯到翻滚风云。
斗敢算计本宫者,本宫绝不轻饶。
许昭仪手中捏了一把汗,这是在警告她的啊,这才是跋扈嚣张的长公主,直接了然地警告她若有二心,下场如疯癫的沈贵人,还有如今受刑的
而她背后的侍卫宫女吓得屁滚尿流,记忆中的长公主是什么模样的,青色长裙勾勒窈窕身姿,高贵奢华,值得众人称赞。
而现在他们的眼前红衣妖女又是什么?方才大逆不道勒令他们扮演着“皇上与妃子”的人又是谁?
也不知道“刽子手”一共割了多少刀,却每刀所割不过寸余,叫人不由感叹他们的手法利索。
“啊。”
玄慈大师继几欲痛极气绝,合身无一处整肉,关节尽碎,两颊淋淋唇齿可见。
他的声音微弱,就连混沌叫喊也不行了。他
“够了。”
谢绾骄奢地摆了摆素手,红裙绡动,夹杂着馥郁芬芳的气息。
十数个侍卫当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站立成两排。
尖刀锃锃发亮,时不时流淌着鲜艳至极的液体。
里头玄慈大师不堪入目的惨状**裸地袒露在众人面前,他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发白的骨头迅速又被鲜血浸染。
这何其残忍,这何其恶毒。
偏偏女子神色如初,饶有兴趣地观赏着那“极致动人”的景象。
分明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妖女啊。
许昭仪身后的宫女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生怕受了无妄之灾。
谢绾含着笑意问道:“他死了没有。”
众人心里一颤,脸庞因其痉挛而变得惨白。
一个侍卫即刻俯下身体去探了探那一血团的气息,发现还有微弱的气息。
他答道:“回公主的话,尚且还活着。”
尚且还活着?
谢绾面容平静,只是眼中的狠厉与戾气叫人退避三尺。
“既如此,那就了结他的性命罢。”
话语一出,许昭仪主仆等人惊得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