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沈贵人剧烈地一挣扎,不断地躲避谢绾的杀人目光。
她只感觉自己像是待宰的猪儿,无比狼狈,却又惊恐至极。
谢绾笑得无比欢畅,神色愈发温柔缱绻。
她道:“成王败寇,沈贵人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本宫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罢了。”
这话又引得沈贵人一番目眦欲裂,她艰难地仰起头,望着女子灵动而幽魅的笑靥,心中的怒火噔噔噔地往头顶上冒,直把她的理智吞没。
可她还是怕啊,谢绾心狠手辣,怎么会轻易饶过她啊。
果不其然。
谢绾款款地站直了身体,她的神色一拢,眸光变得极为尖锐。
她轻轻地拿出了一个木鱼,一手持着木棍,偏偏笑得明媚惑人,像极了湖光山色中摇曳最绚烂的一抹烟霞,极尽天下美色。
“沈贵人,记得这个物什么?”
沈贵人眉毛抖动得像是发出了声音,两眼喷射出通人的光芒。
不知是太过害怕还是太过愤怒。
谢绾笑意不减,语气温软,无端叫人心里发怵。
她望向了在地上磕头的玄慈大师,语气含着讥诮:“玄慈大师,你呢?”
被叫唤的玄慈大师磕头的动作一顿,直觉到不是什么好事。
他身体瑟缩了几下,如同暴风雨中的落叶,任凭着风吹雨带,久久不敢抬起头。
空气中仿佛都要凝固了,一片死寂的压抑。想回到哪里去,哪里也去不了。
谢绾也不出言命令玄慈大师,只是静静地端视着他,每过须臾,她的目光就冷上一分,残忍上一分。
玄慈大师仿若落入冰窖,怎么也不敢造次了。
他颤着身体抬起头,脸庞披挂着淋漓的鲜血。他一望,眼珠子发直,鼻翼因极度的惶恐而变得宽大。
“这,这……”
玄慈大师连连退后几步,分明就是他作法的“法器”。
怎么会在长公主手中。
谢绾轻轻地捋了捋两颊的青丝,素手缓慢地扣在木鱼上,嗒嗒嗒,声音极其滋味,但一声声扣在他心尖上,叫他如濒临凌迟的犯人一般惧怕。
鬼魂幽幽,倾尽天下的杀意,深切刻骨的种种,隐隐泛在她的眼角。
玄慈大师瘫软在地,吓得屁滚尿流。
他大口大口地呼气:“长公主,贱民再也不敢了。”
“长公主大人有大量,饶过贱民吧。”
谢绾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眸光嗜血,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肆意挥霍,只为复仇而生。
她的声音平静无澜至汹涌澎湃:“玄慈大师不是最明白不过本宫的性子。”
一个从森森白骨开出的罂粟花,怎么能不是带着剧毒。
“本宫恶毒无比,怎么会饶过你们。”
沈贵人死命地挣扎,她望向了内殿,又望向了外头,似乎想要求救于谁。
谢绾早已看透沈贵人的意图,她爱极了将人推进地狱,无边无际。
她彻底将沈贵人的一丝希望击破:“本宫倒是要感谢沈贵人思虑周全,不仅为造了妖星乱相之势,也遣走了娇兰殿的宫人。”
“真真是好叫本宫坐享其成。”
沈贵人的心被老虎钳狠狠钳住,谢绾这是非得要捅她最痛的一处。
是啊,谢绾把她筹谋的一切化为对付她的利器,还无比自傲地炫耀。
从来到尾,谢绾想要的不仅仅是她的性命,而是叫她痛不欲生,再慢慢死去。
很快,谢绾已是不管沈贵人是什么反应,她缓缓落在地面上,背影挺直,竟像是寒冬腊月中的红梅,清傲而妖娆。
她呵斥一声:“灭灯。”
“其余众人紧锁娇兰殿大门,一个时辰内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当即,十数个侍卫恭敬地领下了命令:“是!”
说罢,他们便已手持着熠熠发亮的银枪往门外走去,脚步声如雷,整齐划一。
啪嗒。
啪嗒。
屋檐上的灯笼一盏盏地熄灭,只有残月倒挂在半空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幻明幻灭,月儿慢慢地探进了乌云中,阴冷的风在嚎叫着,吹得枯枝嘎嘎作响。
南笙站立在一旁,手中点起了一盏灯笼,发出昏黄的光芒。
徐徐倒映在女子的脸庞,更是显得她眉若远黛,红衣泣血,淡色唇瓣无端妖气横生。
她勾唇一笑,大有气吞山河的咄咄逼人。
心中如是想道,本宫就是要搅得皇宫天翻地覆,本宫就是叫你们生不如死,挫骨扬灰。
恍然中,一阵急促的钟鸣声响起。
“咚咚咚。”
如同闷雷一般,滚得很远很远。
“啊。”
沈贵人浑身一阵尖锐的刺痛,偏偏喉咙中发不出声音,几欲
终于好了。
谢绾朝着一侧呆愣的玄慈大师轻道,声音竟似桃花酒一般清越媚人:“玄慈大师,你可看看本宫是否学到了玄慈大师的精髓。”
玄慈大师一怔,痴痴呆呆地望着女子。
但见女子手中持着木棍,眸光一凝,朝着木鱼重重敲起。
“咚咚咚。”
倒在地上的沈贵人又是一阵剧烈的挣扎,风骚的吊梢眉狠狠地拧成一团,额际不断地冒出冷汗,光是看着她的模样,便知道她究竟是有多痛苦。
谢绾神色不变,只专注于击打着木鱼。
一动,铿锵有力。
二击,踏千军万马之势。
三捶,晃得地动山摇。
声势越急,钟鸣声越快。
玄慈大师惊得身体发软,他目光死死地望着谢绾,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他揉了揉眼睛,死死地望着在昏黄灯光笼罩下的女子,青丝绕面,容颜妖魅,美则美矣,但是带着惊媚杀意。
这怎么可能!他数十年的“道行”竟然如此轻易被一个弱女子学了去,竟还学得如此出色。
谢绾仿佛是察觉到他震惊的视线,微微抬起头,欢颜一笑,眉眼似春日里消融的白雪,吹开了漫山遍野的桃花。
恍然,虎头鬼相漂浮在半空中,张着尖锐的牙齿,瘆人而可怖。
两者鲜明映目,形成一副诡异的景象。
玄慈大师手脚冰冷,骨子里的血液都在发凉。
对啊,眼前的女子根本就是一个鬼魂,会妖术的鬼魂。
谢绾目光滑至沈贵人的身体,只见沈贵人死死地剜着她,心中畅快无比。
有些仇,总归是自己来报才叫人热血沸腾。
不远处,青烟袅袅升起,渐渐淹没在荒凉的夜幕之中。
隐藏在乌云中的月亮越升越高,穿过一缕一缕的微光,穿过那略微闪烁的星星,寂静中似乎带着诡异人心的力量。
谢绾依旧唇角含笑,一身大红的裙子艳丽明媚,可这笑容却是夹杂着惊人的恨意。
青烟越发浓烈,愈发幽幽,完完全全将一大片天空笼罩。
玄慈大师身体哆哆嗦嗦地,仰起头观测了天相,身体一垮,如同匍匐在地的丧家之犬。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多智近妖的女子,不过是为他控制之时,竟是将他的道行尽数学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