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极勒马，马儿嘶吼声划破了天际，几欲划破了人的耳膜。

暴徒们尚且还未酒醒，正是做着美梦的时候，朦朦胧胧间，被人打搅了美人在怀的景象，气得胸膛一起一伏。

他们嘴里骂骂咧咧，却是不肯睁开眼睛。

一众精兵骑着骏马上，居高临下地漠然注视着地上的壮汉们，像是望着死人一般。

百里晟轩薄唇勾起，色若春晓之花，他的心却是薄凉冷血得叫人心觉可怕。

他面带着艳丽的笑意，用着最为轻挑的话语道：“留下一个活口。”

所有精兵神色振奋，恨不得打响了一个口哨。世子勃然大怒，他们必定饶命。

“世子威武！”

恰好有一个暴徒从睡梦中醒过来，望见悬于头顶寒冷的武器，惊得脸颊的肌肉在颤抖，眼睛含着一股被追捕的恐惧神气。

“啊——”

任凭他想要大喊呼救，喉咙却像是发紧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嗖”一声，利剑划过，鲜血飞溅，瞬间结束了他的生命。

剩余的死猪，皆是死于同样的手法，一剑封喉。没有惨叫声，没有求饶声，只有一片的猩红，溢满了整个大地。

其声势迅猛，其景象瘆人，比起京郊外十里惨绝人寰的状况有过之而无不及。

百里晟轩望着仅剩的一个活口，声音如坚冰：“卸了他的下巴。”

“咔嚓”一声，下巴卸了。

残余的暴徒战战兢兢，像是狂风雨中的落叶，任凭着风吹雨打，摇摇欲坠。

他似乎至今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他不是在梦中美人在怀，快乐似神仙吗？

眼前的玉面修罗又是怎么回事？暴徒嘴巴也不能说话，只是害怕地发颤，颇动。

总算是为了那无辜的性命报仇了。

大抵是保卫卫国的士兵有这样的一种情怀，虽是看着气势逼人，但是某一时刻，他们的心柔软得不像话。

就像现在，他们眼眶发红，堂堂七尺男儿，虽是落泪了，但他们英雄壮举却比天空还要伟大。

空气安静极了，陷入了一股肃穆而激荡的气氛。

久久不绝。

忽然，正见百里晟轩的声音响起：“夏良瀚。”

夏良瀚高声答道：“将军，末将在此！”

百里晟轩敛眉正色，棱角分明的脸庞过分漂亮：“彻查此事。”

夏良瀚心里一个咯噔，这才想起来正事来，一场杀戮，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此灭绝人性的迫害正欲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镇国公府外室一案有关。

正是因为如此，他更是怒火中烧，殃及无辜，最是为人不耻。

他声音如虹：“是，末将领命！”

百里晟轩微微颔首，桃花眼微眯，渗出了一丝极为璀璨的星光，无声却美好。

他指节分明的大手攥紧了衣袖中的信张，眸光一寒，像是一个亟待撕咬猎物的野兽，危险得叫人脊骨发凉。

明枪暗箭他来挡，所有的豺狼虎豹，他来除！

……

京城暗涌不断，像是缺了口的河堤一般，洪水泛滥，奔腾。

所有人似乎都在蛰伏着，等待着时机，将仇敌一击毙命。

时间一笔一划地慢慢流失，京城表面上，平静得像是湖面一般，泛不起波澜。

但暗涌，终究会爆发。

这一日明媚天光藏匿得无影无踪，乌云密布，黑压压得像是千斤坠一般，重重地敲打着众人的心上，几乎是呼吸不了。

许是苍天有眼，哀怜着凄惨之人。

京城府邸一向是重重耸翠，红墙深深，朱门高立，无一不在彰显着森严的等级制度。

巷道中依旧是行客匆匆，老百姓在高声吆喝，好一派景象。

今日，却是大有不同。

冥纸，哀乐，在大街小巷中来回不绝。

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满脸悲恸，披麻戴孝，白花花的裳衣触目惊心。

背后有数不胜数的棺材，马车轱辘轱辘作响。

叫人惊心，叫人忍不住窥探。

京城的老百姓仰足了劲头，巴巴地望着这个悲绝的男子，无人言语。

似乎不敢打扰，又好像在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儿。

年轻的男子神色虽是沉痛无比，但脚步却是极为坚定，朝着一个方向，坚定不移地前行着。

竟好像是另有隐情。

老百姓的瘾儿更是被挑了起来，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那一具具的棺材，像是随着死灵的傀儡一样，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便有这样的景象，身穿白色孝服男子打头，棺木稍后，背后更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轱辘轱辘——”

棺木一直在推前，本是不吉利的事儿，而那些老百姓却是丝毫不忌讳，随着年轻男子一起由起点到了终点，没有离开半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年轻的男子发出像是困兽一般的嘶吼，压抑得像是要揪着所有人的心，叫人不由心里一痛，似在感同身受着。

他们脸色闪过了一丝异样，这条路儿似乎十分熟悉。

终于到了。

前头的府邸不奢华，却自带着几百年的世代簪缨的底蕴，凛然而不可侵犯。

门前的石狮仰天长啸，俯瞰着众生，叫人不由自主臣服。

而通身惨然白衣的男子眼眶通红，额际的太阳穴在剧烈地喷张着，迸发着。

他恨意之甚，他仇意之痛，皆是化作无比锋利的利刃，逼向了镇国公府，像是要把府中任何一人，杀死。

方才偿命！他的妻儿，他的父母，他的乡里，皆是死得无辜，死得可怜。

“咚”一声，棺木似乎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巨响。

换作平常，这声音着实是不能传遍众人耳中，而在如此安静的地方，清晰无比。

却也骇人无比。

他们脸颊的肌肉松松垮垮，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而那个男子却是泪流满面，他望着他惨死的亲人们，眼睛绝望得叫人不敢与之对视。

半晌，他一抹眼角的泪水，眸光狠厉，仇恨像是野兽一般，吞噬着他的心。

男子拼命地拍打着棺木，咚咚咚作响。

砰然入心，气势如虹。

他声音激昂，脸色通红，含着悲切之意，夹杂着怨毒仇恨喝道：“亡灵在此，取尔等性命！”

“狗贼，还我妻儿性命！狗贼，还我父母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