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等白的脖子慢慢地渗出了鲜血,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分外炫目,叫人不寒而栗。
仿佛轻轻一触碰,脖子就会断裂了一般。
沈侯夫人一颗心拧成一团,脸庞也惊慌得变了样子,近乎哀求地扑过来:“等白,不要——”
沈等白嘴角噙着一丝冷漠的笑意,眸光陡峭散发着冰渣子的光芒:“别过来!”
下一刻,他手中的瓷器更嵌入了脖子三分,鲜血流淌得更加欢畅,像是汹涌澎湃的泉水一般,泛滥成灾。
沈侯夫人哪里还有靠近之理,她只能惊慌地哀求着:“等白,求求你了……”
“娘都答应你,你放下那个利器吧。”
沈等白却是丝毫不肯松懈,眸光像是刀子逼向了沈侯爷,未语,意先明。
说到底,沈侯夫人虽是极为溺爱他,为了他不断在妥协了。但终究沈侯爷是沈侯府的大家长,决策权在他手中。
沈侯爷眸光一黯,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嘴角似有一丝嘲讽或是伤心愤然到麻木的弧度:“好。”
沈等白大喜过望,实在没想到他那“冥顽不灵”的父亲竟然
他憔悴不堪的脸庞亮色了几分,心中一块巨石落下,终于,昏阙了过去。
沈侯夫人自是悲痛欲绝,泪水浸满了整个脸庞。
一把扑到她的傻儿子身上,大哭地捧着他布满胡渣的脸庞:“我的儿。”
“我的等白,你怎么那么傻。”
落得如此下场,实在叫人唏嘘感叹。只是一切可笑可悲的破事儿,皆有因果。
沈侯夫人往日因溺爱酿成的苦果,终于尝到了。
她抱着她的儿子绝望而无助:“快来人!快救救我的孩子!”
沈侯爷却是不为所动,眸光望着这母子俩,冷漠像是陌生人。
往日沈小侯爷在京中人人以为,最是正直不阿,倍受赞赏,前途无量。就连他作为父亲的他,也以为他的儿子是极好的。不曾料到,一旦遇到波折,便把其本性露出,无能无力,只为打骂耍泼,岂有男儿之气概。
他眼中慢慢地渗出了极为复杂的情绪,沉痛,不舍,愤怒,最终化为一丝杀意。
等白,休怪为父绝情,但为了沈侯府,不得不牺牲你。
想罢,沈侯爷信步离去,颓然苍老的背影似乎又诡异了几分。
不知他心中打算着何事。
……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似乎是京城世代簪缨惯会的戏码,一步步走得叫人惊心。
然不过,所有人都逃不脱权谋倾轧的牢笼与束缚。操棋者,为棋子之人,都在穷其一生想要挣破它,却是无果。
京郊外十里。
尸体的血液已经渐渐干涸,低矮的茅屋映目一片惊心的鲜红。
男女老少,死状狰狞,无一幸免。
青山绿水间,萧条无比。
一支军队兀自立在不远处,一个个精兵英武不凡,面上没有一丝情绪,像是地狱间的罗刹一般,散发着死亡性的鬼气。
打头的男子风流绝美,剑眉如刀锋,好似一把藏在木匣子的神兵,望之森然冰冷,不可逼视。
他桃花眼望着地上数不胜数的尸体,薄唇几乎是抿成了一条直线,沉默。
旁侧的夏良瀚望着地上惨然的景象,眼眶发红,拳头紧紧捏着,骨头在咯咯作响。
太惨了。实在太惨了。
那么小的孩童,怎么也下得了手。
夏良瀚实在忍不住了,大喝怒斥:“畜牲!”
声音像是闷雷一般,滚得很远很远。
所有的精兵为之动容,方才还冷漠冰冷的面容出现了一丝龟裂,那是将士保家卫国的博爱之火。
他们虽看着不容旁人靠近,但他们一颗爱国之心比谁更加热切,否则他们怎么会入险杀敌,无所畏惧呢。
一个个精兵手持着熠熠发亮的长矛,正要蓄势待发,路见不平,拔刀相向。
“报——”
乍然,有一匹如风云电彻的骏马声声催急,自不远处奔腾而来。
不过须臾,便有一个精兵从马背上一跃,恭敬地跪倒在地上:“世子,他们在前方三里处。”
他们究竟是何人,不言而喻。
百里晟轩浑身气压一低,整个人像是一把开了刃出了鞘的战刀,自带着铁血煞气。
所有士兵皆是巴巴地望着那个秀美绝伦的男子,军令如山,他们不得不从。
而他们的将领却是没有叫他们失望,清冽的声音从他们:“追。”
简单一字,像是恒古不变的飞雪,直直落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刹那,他调转马头,靴上的马刺向内一磕,骏马嘶鸣,数不胜数的骑士紧跟其后。
如来时一般,没入了无边无际的天光之中,视线中,只余下翻飞的黑色长衣,和偶尔窥得的一缕鲜红。
咚咚咚。
骏马奔驰,撼动得山地摇摇欲坠,竟有毁天灭地之势。
马儿越快,声势更急。
外三里的暴徒们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察觉。
他们正是乐不思蜀,狰狞可怖的脸庞尽是畅快的笑意,方才残杀了不少老弱妇孺,想起了他们凄惨无比的叫唤,心中的变态之意得到了极致的满足。
“来,喝!”
领头者高举着酒斛,清荡荡的液体在日光中散发着晶莹的光芒。
底下的暴徒们狂笑着,欢呼着:“大哥英明!”
“大哥,来,干了!”
紧接着,酒斛咣当作响,无比清晰,入耳嘈杂无比。听在暴徒们的耳中,却是仙乐一般,动听极了,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淫秽与贪婪的笑意。
一旦想到了他们的奖赏,就热血沸腾,权势与美人,都不乖乖到他们手中。
思及此,暴徒们更是高举酒斛,情绪高涨地碰杯,一时间,气氛达到了最**。
晶莹的液体倾泻了一地,酒斛也倒曳了一地。
酒过三巡,暴徒们也醉意朦胧,横七竖八地睡了起来。
顷刻间,呼噜声响起,一个个睡得像是一头死猪一般。
“嘚嘚嘚……”
不远处竟有千军万马如惊芒之刃而来,带着修罗般的寒冷。
近了,近了,更近了。
领头男子骑着高大骏马,黑衣翻滚,无比佻达。
他的一双桃花眼望向了地上的壮汉们,嗜血的煞气渐渐浓厚。
背后的将士更是,恨不得将他们杀个粉碎。
“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