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露着鄙夷,厌恶至极,一个个脸上义愤填膺,口中唾沫星子横飞,在极致恶毒地谩骂着不洁之人。
可想过来,安乐公主落水与那位沈小侯爷有什么关系呢?众人诧异。
那人自是察觉到众人的疑惑,反倒是不紧不慢,故意挑起了众人的瘾:“救下安乐公主的两个男子,其中一个就是沈小侯爷。沈小侯爷是安乐公主的表哥”
“啊……”
众人失声惊呼,竟是表兄妹,那沈小侯爷这是在做甚。
那人见时机成熟,也扔下了一个惊雷:“另一男子竟也与安乐公主有私情,在长公主的审问下,畏罪自杀。”
轰隆一声。
众人的神色已经不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他们脸颊肌肉在抽搐着,实在没有想到,堂堂一个公主,竟是一个不知廉耻的破鞋!
他们心里存着微妙的思绪,对着身侧的人将昨日夜里护城河发生的“惊天大事”一一娓娓道来,人群刻意将声音压低,传播的迅速却是极快。
一传十,十传百,不过是须臾,便已传遍了京城。无人不知,皇宫中的安乐公主是个不折不扣的破鞋,丢了清白,与贱民有所私情。
而沈等白仍是笔直地跪在宫门外,压根不知道众人看着他的目光甚为诡异。
“砰”一声,宫门被打开,正见有两个持着熠熠发亮的利器的侍卫走了过来,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是地狱间的鬼差一般,叫人心颤。
他们眼尖地望着地上跪着的男子,对视了一眼,眼中冷光一现,朝着他喝道:“何人跪在此处!挡了宫中贵人的道,你小命不保!”
终于等到宫门开了。
沈等白在暴雨中跪了整整一夜,已是筋疲力尽,他抿了抿惨然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声音嘶哑:“微臣是沈侯府的沈小侯爷,欲请旨当今圣上,恳求皇上赐婚微臣与安乐公主。”
众人哗然,经此方才的“传闻”,他们不敢直接露出对皇家公主的厌弃,可安乐公主所作所为,是必然让天下人不耻的。
他们目光各异地望着沈等白,嘴角嘲笑,仿佛他头顶有一顶绿油油的帽子,甚是晃眼。
两个侍卫不明觉厉,沈小侯爷请旨娶安乐公主,直接在朝堂上便可,为何要在这闹市中任凭众人指点。
殊不知,沈小侯爷对安乐公主情深义重,想要在天下人面前,还她一个清白。
沈等白攥紧了拳头,使劲全身的力气道,声音如雷,滚得很远很远。
“安乐公主昨日不幸落水,臣向来爱慕安乐公主,一时急切,污了安乐公主的清白。臣,实在有罪。”
“恳请皇上给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众人嘴角微微抽搐,看着沈等白,好像是傻子一般,天底下,哪里有那么愚蠢之人,竟是要娶一个破鞋,还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揽。
人群中有一人眼睛精光一现,沈小侯爷打的如意算盘不可谓不是响当当,他在宫门外请求赐婚,将罪名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丝毫不提及另一男子,还有撕毁裳衣的事儿。
这样一来,安乐公主成了受害者,而他,沈小侯爷就是有担当,情深义重的美名。
可现在,众人略微一想,自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得一清二楚,心中有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在升起。
世家大族的子弟分明就是看得一清二楚,沈小侯爷竟也想颠倒黑白,敢情这是将他们老百姓当猴子耍。
跪在地上的沈等白坦坦荡荡地迎接着众人打量的目光,慢慢地渗出了一丝笑意,诡异极了。
他所想不差,他迎娶自家表妹进府必然对她好,只是他想给她最好的。表妹在贵族子弟上丢了名声,只是老百姓愚蠢,随意忽悠几下,便信以为真。
沈小侯爷自是知道,有时候老百姓的口诛杀伤力极强,不像贵族子弟,顾忌着表面的礼仪。能为了安乐公主做到如此,想必也是爱惨了她,只是沈小侯爷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朝着地上的沈等白道:“沈小侯爷,这滋事重大,卑职实在无能。沈小侯爷还是请回罢。”
沈等白低下头,嘴角闪过一丝不耐烦,他所求之人岂是你们俩小小的侍卫。
他抬起头,神色尽是愧疚与郑重:“臣有罪,恳求皇上给罪臣将功补过的机会。”
说罢,咚咚咚直磕头,声音震耳欲聋,仿佛是要把大地撼动了起来一般。
待男子抬起头来,汹涌的血意披挂在他苍白得像是一张纸的脸庞上,骇人得紧。
侍卫嘴角微微一笑,“为难”地看着沈小侯爷,今天是休沐日,皇上与大臣不必上早朝,竟是一时间,无人能阻止他。
二人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极尽所能地演绎着一出绝佳的猴子戏码。
“恳请皇上给臣一个机会,还安乐公主一个公道。”
“臣必定待安乐公主极好,恳求皇上给臣一个机会。”
……
也不知磕了多久,沈等白头晕目眩,她额际的鲜血从他的两颊滚落,模糊了他的双眼。
明晃晃的日光从远处倾泻下来,刺痛他的眼睛,他舔了舔嘴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紧。
倏忽,“扑通”一声,他身体摇摇欲坠,竟是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
兜兜转转,沈小侯爷久跪宫门外,恳求赐婚,好叫他将功补过这一笑话传遍了京城。
事情缘由,贵族子弟心里像是明镜似的,他们在府中乐不可支,听着府外的传闻,看尽了笑话。
沈小侯爷想把老百姓当傻子,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真相人人皆知,京城沸沸扬扬,他刚正不阿的名声总算也是到了头,不出意外,仕途也是坎坷。
一个欲娶破鞋为妻的男子,一个欲欺瞒天下人的官员,还有何威信可言。
最终,消息还是传入锦和帝耳中,锦和帝听闻此事,难得地没有尽显心中所想在脸上,他既没有动怒,也没有欢悦,神色平静无澜。
大笔一挥,安乐公主赐婚于沈小侯爷的圣旨落下,昭告天下。
圣旨一传出殿外,众人沸腾,热潮一浪比一浪高。破鞋公主,欺世盗名的虚伪小人,不可谓不是良配。
宫中宫外,人人等着看沈侯府的笑话,这一场“精美绝伦”的婚礼,真真是众人瞩目。
……
琴嫣殿一隅。
不知是否有人刻意为之,尚闹腾了一整夜的谢华裳刚刚歇息,听着外头的议论,猛地没了任何的睡意,暴怒了起来。
“噼里啪啦……”
地上有无数的碎片,散发着骇人的光芒,触目惊心。
女子眼里闪动着可焚烧一切的怒火,她的身体,她的牙齿,她的心房,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谢绾!你不得好死!”
一众宫女吓得大气也不敢喘,皆是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上,失了理智的公主,就像是疯狗一般,逮到人就咬。
谢华裳看着地上的宫女,两条怒火,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那一把无明火,焰腾腾地按捺不住。
她疯癫地认为,她们是在嘲笑她,堂堂一个公主,名声尽毁,还要嫁一个她不愿意嫁的人。
“贱人!”
谢华裳怒目圆睁,朝着宫女们扑去,长长的指甲划过她们的脸庞,锋利极了,咻一声,鲜血横流。
宫女们失神惊呼,泪水直流:“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谢华裳看见她们柔柔弱弱的模样,当即想到了谢绾是如何陷害她,是如何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她感到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似地悸动,脑袋像给什么东西压着,快要破裂了。
“贱人!你们都该死!”
宫女受着极致的凌辱与疼痛,哭得梨花带雨,愣是不敢再求饶,生怕遭受更大的痛苦。
谢华裳疯癫了,也累了,仿佛抽走了浑身的力气。
她目光阴狠地从宫女身上站起来,忽然,眼尖地发现案上有一件艳丽的嫁衣,桃红缎彩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分明就是花了十分的心思。
“啊!”
谢华裳怒气横生,嗖地一声一把抢过嫁衣,明艳动人的脸庞扭曲成恶魔,用尽全身之力,拿出杀人行凶般的胆量,直直把嫁衣扯个粉碎。
“嘶——”一声,衣袖断裂
“嘶——”一声,裙摆成碎花。
“滴答滴答……”
有鲜血从她的掌心滑落,堪堪掉进大红嫁衣的的碎角处,仅是片刻,又融了血色,叫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