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一双媚眼含着毒蛇一般的幽光,谢绾你究竟有什么好?竟是让越世子倾心至如此。待她抬起头时,明艳动人的脸庞尽是担忧:“怎么不见了大皇兄,还有大皇姐?”
“他们去了哪里?”
几乎是在一瞬间,众人噤若寒蝉,谈笑声一下子戛然而止。
他们的目光皆是落在了满脸担忧的谢华裳身上,众人皆是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感,平民老百姓兴许不知,但世家大族间都谁人不知,沈贵妃与长公主向来不对付,而沈贵妃的死,似乎与长公主脱不了干系。
至于孰对孰错,无人在乎。只有笑到最后,才算是赢得漂亮。
众人瞧见谢华裳娇憨的模样,如若安乐公主不是傻的,那便就是刻意为之。
他们思绪万千,想起了长公主在京中掀起了那么多的风浪,仍能全身而退。个中深沉心计与了得手段,难以言喻。
思及此,众人更是默不作声,谁也不接谢华裳的话,生怕殃及无辜。
谢华裳眼见着无人回答她的话,心里恨得几乎要滴血。
这时,越王妃急切的声音也响起:“大皇子与长公主在越王府不知所踪,皇上怪罪下来,越王府可是担当不得。”
言下之意便是,若是长公主与大皇子出了什么不测,在场的所有人都逃不了。
众人气极了越王妃将他们拖下水,面上却皆是挂着担忧的意味:“是阿,怎生不见长公主与大皇子呢?”
谢华裳恶毒地畅快一笑,谢绾,你那傻子皇兄的死期到了。
忽然,她浑身一哆嗦,冷不丁,被一漠然的视线注视着,抬头一看,她嘴唇闭得紧紧的,抑止住了正要发出来的叫唤。
百里晟轩桃花眼微眯,寒光像是漫天飞舞的利剑,以雷霆之势朝着谢华裳刺去。
谢华裳心跳得厉害,脸上的皮肤都收缩,媚眼含着被追捕的恐惧神气。
而在下一秒,她却是竖起眉毛,恐惧的神色一下子就从她脸上消失了,她用洁白的牙齿咬住薄嘴唇,过了一会,紧绷的面色才缓和下来,嘴唇上印着一排齐崭崭的齿痕。
伤心愤然地看了一眼百里晟轩,最终谢华裳的目光落在魏初身上:“魏世子,大皇姐她……”
众人的目光登时转向了他,魏初温和的眉宇皱起,如玉的脸庞尽是化不开的担心与哀伤:“绾……”
顿了顿,又道:“长公主与大皇子他们不在此处,兴许去旁的殿落。事不宜迟,我们应尽快找到他们。”
翩翩公子黯然伤神,又是惹得多少女子心驰神往,十分艳羡长公主能够得此良婿。
话到此,众人再也推脱的理由,饶是知道这可能是一个局,
至于魏初心中做何等感想,就连他也是不清楚。他一边在担忧着谢绾的安危,却是一边希望这一次能挫一挫谢绾的锐气。
而他借此机会,好意安慰一番,她的心还不是乖乖再次向他敞开。
“本宫就在此处。”不远处,传来女子温雅雍容的声音,无端带着似有却无的魅惑,引人入胜。
众人脸色微变,无一不是转过身来,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但见谢绾青衣素裹,勾勒着窈窕身姿,她单侧唇瓣勾起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却是份量十足。
她的清目泛着汩汩的血意,那是一步步置人于死地的残忍,一步步走来,仿若迷行于红尘的艳鬼,怀揣着惊人的恨意,誓要人血债血偿。
身侧蒋鸢被谢绾搀扶着,她脚踝臃肿,想必也是伤得极为厉害。
谢明堂英气逼人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墨色的袍子布满了泥土和已然干涸的血迹。
三人瞧着本该是狼狈不堪,然而,他们朝着众人靠近,威仪不减,仍是咄咄逼人。
百里晟轩桃花眼一亮,直勾勾地望着那个青衣女子,深沉得叫人心悸。
谢绾对上他的眸子,分明是隔得那么远,她却是能够看清他的担忧,还有明亮的欢喜。
她心下一暖,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无事。
百里晟轩薄唇一勾,眉眼尽是温柔缱绻,色若春晓之花,叫人沉沦。
谢明堂在侧,状似不经意地望了望谢绾,再看了一眼笑得一脸瑰丽的百里晟轩,皱起了英眉。
谢华裳等人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愣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前来的三人。
他们喉咙像是发干似的,甚至感觉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有尖锐的疼痛在蔓延。
怎么会这样?谢明堂那个傻子怎么会安然无恙?
谢绾好整以暇地欣赏他们瞠目结舌的神色,微微一笑,那点染瑰色的唇畔勾起嘲讽的弧度。心道,不过尔尔。
她的目光锁定在谢华裳身上,声音温和:“安乐如此惦记大皇姐与大皇兄的安危,大皇姐甚为感受。”
谢华裳的脸庞因心脏的痉挛而变得惨白,她自是察觉到谢绾的话中深意。
她身体僵硬,干巴巴地道:“大皇姐言重了。”
谢绾挑眉一笑,不可置否。
偏生目光从未在谢华裳身上离去,仿佛是在一点一滴地将其凌迟处死。
众人心里明了,此事与安乐公主脱不了关系。长公主这是秋后算账来着。
蓦地,谢绾稍稍抬起头,神色倨傲极了:“还有越王妃。”
越王妃一阵惊悸,毛发着了魔一样地冰冷地直立起来,茫然不知所措的脑子像一张白纸。
她声音结结巴巴:“长,长公主。”
谢绾侧头对蒋鸢点了点头,蒋鸢会意一笑,往旁侧的石凳上一坐,身姿挺直,宛若寒霜傲梅。
她理了理裙摆,双手交叠在胸前,朝着越王妃的方向,一步步走得极为稳妥,贵族风仪十足。
一步,两步,三步。仿佛像是一把战鼓擂一般,整齐划一,敲打在众人心上。
越王妃眼看着谢绾朝着她逼近,过度的紧张,使他脖颈发硬,两眼发直,只瞧见自己的鼻尖。
近了,近了,更近了。
谢绾身量在一众贵女算是高挑,她背对着众人居高临下地望着越王妃,目露着凶狠的杀意,好似恨不得将之食裹入腹。
她声音平静无澜,听不出喜怒:“本宫谢过越王妃关心。”
越王妃愣愣地点了点头,四肢像是僵硬似的。
谢绾目光一动不动,望着越王妃虽是年过三十,仍是如双十少女一般俏丽。
她巧笑倩兮,仿佛是从锦和朝飞来的一抹艳丽云霞,眸光却是泛着惊媚之意,流转在越王妃的脸庞上。
仿佛每一眼,都是往她的肌肤上刺上一刀,尖锐无比。
越王妃被谢绾惊芒般的目光望着,惊慌到心都碎了。
她强自笑道:“长公主说笑了,臣妾不过是尽了臣妾之责。”
“错了。”女子声音陡然一厉,字字珠玑。
众人听得头发发麻,只觉得着了一个霹雳似的,惊骇不已,
越王妃更甚,毛发着了魔一样地冰冷地直立起来:“长公主,不知臣妾哪里错了?”
当真是做贼心虚么?所以才会这般势弱?
可种下恶果之时,为何不想过会有这一日。
谢绾神色一肃,绰约的眉眼带着咄咄逼人的风华。
她缓缓转向了众人,动作流畅如水,月下美人花,虽是美丽,但是带着剧毒。
“越王府有恶徒心怀不轨,强行掳走大皇子,暗下杀手,这是该当何罪?”
话一落,众人便是看向了谢明堂,他身上的污秽与血迹更是瞧得更真切。
终于,长公主这是在秋后算账了。
百里晟轩目光沉沉地望着熠熠生辉的女子,有难以言喻的心疼泛起。
恨不得将之拥入怀,好生疼惜一番。
提起此,谢华裳与谢明安兄妹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心像被老虎钳子钳住在纹拧。
他们目带着恼怒望向了百里宏飞,显然是质疑他办事不利。
百里宏飞也是一脸茫然,他分明是看着谢明堂那个傻子被小斯领走,怎么会无事?
他的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被谢绾吸引,越是端看,心里越是心痒痒。这样的谢绾,实在是够味道。
至于百里晟轩。百里宏飞神色闪过一丝阴冷,别提本郡王不知道,那个小杂碎也在肖想着长公主。百里晟轩,本郡王很快就送你下地狱。
百里宏飞在打着美算盘,越王妃却在水深火热中,她自诩十几二十来年在后宅中一帆风顺,今日在谢绾的逼视下,仿佛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
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气:“长公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谢绾目光厉芒一现,天生贵主气度叫人不由自主地臣服。
“你这是在质疑本宫?”
越王妃脊骨一凉,忙不迭道:“臣妾不敢。”
谢绾漫不经心地捋了捋两颊的青丝,慵懒而肆意:“也罢,既越王妃心生疑虑,本宫便道个清楚。”让你们死得其所。
她语气温软,径直望向谢明堂,带着心痛:“皇兄身负多伤,蒋小姐为证,恶徒畏罪潜逃,这也算是误会?”
长公主锋芒太盛,竟是没人敢问为何蒋鸢出现在那儿,还有大皇子是如何脱险。
越王妃面如土色,脑门不断地冒出了冷汗,扑通一声,她跪在地上:“长公主息怒。越王府出此恶徒,臣妾难辞其咎。”
“臣妾恳求长公主给臣妾一个机会,将此恶徒捉拿,还长公主与大皇子一个交代。”
谢绾随意地把玩自己圆润的指甲,好一招以退为进,撇得一干二净。
她道:“如此便好。”
越王妃心稍稍舒缓,接下来女子的话让她的心像是栓着巨石,无边沉坠:“只不过,据蒋小姐所言,恶徒正是越王府之小斯。”
“试问区区一个小斯,若是无人指使,怎会如此胆大?”
众人心跳如雷,心知今日一事,长公主决计是不会善了。大皇子向来是长公主的逆鳞,参与此事之人……
他们目光各异,幸灾乐祸有之,惴惴不安有之,但无一敢触其霉头。
越王妃脑海中搜寻着措辞,发现脑海中一片空白,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谢绾丝毫不给越王妃反应机会,继续道:“今夜越王府别院事出反常,引来黑蛇与毒蝎,其下手之人心思恶毒,罪无可恕。”
“本宫以为,背后筹谋之人正是越王府内贼,不知,诸位以为呢?”
众人听到谢绾向他们问话,踱思着利害。长公主分明是占尽上风,而越王妃处处被制衡。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更何况,他们今夜受了惊吓,差点命丧于此,自是心存怨恨。他们忙不迭表忠心:“长公主说得极是,恳求长公主严惩凶手!”
谢绾满意地一笑,披挂着活色生香的姝色。
她语气轻柔,一字一顿咬得格外清晰:“不知越王妃以为,该是如何处置凶手?”
越王妃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她总算明白,长公主是在逼他们上绝路,在逼她自掘坟墓。
她踱思了许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毒。
他们早已有了筹谋,只要来个死无对证,再把恶名推卸到百里晟轩,任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越王妃神色阴狠,声音难免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任凭长公主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