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堂面上乌紫的血斑驳得愈发厉害，不断地泛滥，浓黑如墨的英眉更是扭曲成狂。
鲜血渐渐地溢满了他的双眼，红艳艳，明晃晃最终，竟是亮得发光。
“咚……”
谢明堂似承受不了这极致的痛苦，竟是跪倒了在地上。
“啊啊啊……”
他紧紧地抱着头，在地上拼命地打滚，翻来覆去，疯狂得叫人不寒而栗。
小斯把嘴张得像箱子口那么大，一下子就愣住了，接着他咽了两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里发干似的。
呆滞地望着谢明堂发狂半晌，他这才反应了过来，终于，二郡王给的药见效了。此药能让傻子产生癔症，继而更傻。
小斯揉了揉自己变了形的脸，禁不住大笑起来：“果然是大傻子，堂堂皇子又如何，还是废物一个。”
“咳咳……”
都说是乐极生悲，笑得太过用力，胸口的疼痛险些让他背不过气来。
小斯躺在地上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似乎在慢慢地凝神过来。
“啊……”
谢明堂脑袋一阵嗡嗡作响，几欲要炸裂。
小斯吸取了教训，不敢笑得那么用力，只狠辣地勾起一丝小小的弧度。
又敬又恨权势的扭曲心理，方才的打杀之仇，像是一颗罪恶的种子，一旦有了土地的养分，不断地疯长，直至长成了参天大树。
小斯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眼睛散发着惊人的亮光。
他一步一步地往前爬，像是一条蠕动的虫子一般，瞧着有些可笑。
那个前行的方向，正是木棍所在之处。
近了，近了，更近了。
小斯终于拿起了木棍，仅不过了须臾，他被谢明堂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身体迅速有了一股神奇的力量，站直了身体。
他恶毒地笑了笑，看着神智模糊的谢明堂，所有的扭曲情绪汹涌而至。
声音沙哑：“大皇子，方才你不是很能耐的吗？你不是高高在上看不起奴才的吗？你不是想要奴才的性命吗？”
“你既然是傻子，那就让奴才把你敲醒吧！”
小斯高高抡起木棍，准备落下，却听一个冷霜若冰的声音传来：“你想要做什么？”
猝不及防地，他手中的木棍落在地面上，滚得很远很远。
但见蒋鸢撂起了裙摆，朝着他们跑了过去，像是一阵风似的，裙摆飘飘，竟是无端有别样的美丽。
小斯哆哆嗦嗦，没想到竟是被人发现了，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
很快，蒋鸢走到了他们身边，忙不迭到谢明堂身边：“大皇子，大皇子。你怎么样了？”
她素日里清高自傲的脸庞染上了绯红，神色柔和了不少，光洁如玉的额际渗出了些许的香汗，显得美人如花似玉。
“啊……”
谢明堂却是丝毫不觉蒋鸢的呼唤，只顾在地上打滚。
蒋鸢神色急切，她美目晶莹的流光一闪而逝，她紧咬银牙，转过头朝着小斯呵斥：“大皇子这是怎么了？”
“奴才，奴才不知道……”
小斯跟在百里宏飞身边，自是滑头无比，反正大皇子痴痴傻傻，只要他不承认，谁也奈何不了他。
蒋鸢将小斯的神色尽收眼底，自是知道她心中所想。
她冷声威胁：“方才我看到你对大皇子心怀不轨，想要加害于她。待我禀告长公主，看你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小斯听罢，方才无赖的嘴角一下子就萎了，顿时痛哭求饶：“奴才什么都不知道，饶命啊。”
蒋鸢目光闪过一丝不屑，面上的寒霜不减：“说，你究竟是何人指使加害大皇子的？”
她心中含着一股怒火，她自诩出生清流名贵，但今日看到这人想要加害大皇子，她就恨不得将他撕碎，甚至想要怒斥他一声狗奴才。
小斯心跳得极为厉害，像是雷鸣一般，轰隆隆作响。
他若是老实交代了，二郡王，三皇子还有长公主都不会饶了他，那么，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如果都死了……
小斯猛地朝着木棍的方向扑过去，蒋鸢紧紧盯着他，发现了他的意图，急忙忙地赶过去。
“你好大的胆子！”她一声娇斥，冰霜逼人。
小斯神色一狠，一把将蒋鸢推倒在地上。
“哼……”
她痛哼一声，姣好的眉眼一蹙，额际冒起了疼痛的冷汗，她捂住自己的脚，想必也是扭伤了。
小斯见目的达到，他拿起了地上的木棍，径直朝着蒋鸢抡去。
凌厉惊人，如风似电，他嘴角的可怕格外阴森瘆人，像是一个痴狂的杀人魔一般。
蒋鸢眼见着木棍朝着她的脑袋逼近，突然脑海闪了一下，她惊呼一声：“长公主，你终于来了。”
小斯浑身一僵，四肢动弹不得。
手中的木棍再次掉落在地上，圆滚滚得走得很远。
蒋鸢暗自呼了一口气，却不给小斯反应的机会：“长公主，快，快把这个想要加害大皇子的凶手抓住。”
“杀了他！”
小斯听到要丢性命，嘴唇和面颊惨白而拉长了。
猛地，他站了起来，像是一溜烟的逃跑，迅速淹没了黑夜中。
蒋鸢望着小斯离去的背影，冷傲的脸庞稍缓，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的目光落在了在地上打滚的谢明堂身上，心里发急。
蒋鸢站直了身体，朝着谢明堂走过去，只觉得脚踝一阵钻心的痛，痛得她呼吸一窒。
她狠狠一咬牙，心知不能再耽搁。自她看到有人引诱大皇子来这儿，必定有鬼，指不定还有什么后招。
而大皇子的这般模样，更是不能为别人看见。
这样一想，蒋鸢的脚似乎没那么疼痛了，她艰难地俯下身体。
柔声道：“大皇子。”
得不到反应。
“大皇子。”
仍是得不到反应。
“大皇子……”
始料不及，蒋鸢被谢明堂狠狠地掐住了脖子，力道大得惊人，丝毫不给她喘气的机会。
“唔……”
“大皇子。”
谢明堂眼中的乌紫杀意，像是暴风一般席卷，发了疯，成了狂。
蒋鸢眼角慢慢地溢出了泪水，晶莹发亮，她苦涩地一笑。
能死在大皇子手中，也是值得的。
忽然，她灵机一动，轻轻地叫了一句：“绾绾。”
“绾绾？”
谢明堂的手顿下，眼中的猩红减缓。
蒋鸢心下一喜，道：“绾绾。”
谢明堂的手慢慢放下，眼中直勾勾地望着她，很久很久。
久到蒋鸢呼吸都要凝固了，听到了一句嘶哑的叫唤：“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