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如神帝一般高贵出尘的面容极为惨白，偏生有一种惊人的煞气在四处迸发，叫人不由自主地臣服，甚至是毛骨悚然。
凉夜无声。
一轮明月高挂在半空中，像是玉盘一般细如凝玉，直直地倾泻下来，斑驳落在男子的身上。
他浓若刷漆的英眉扭曲地皱着，就连修长的手指也在嗜血地蜷缩着，仿佛是在承受着因意识入侵而生的极致痛苦。后脑勺上，有鲜血缓缓溢出，浸染了一大片。
“咕噜”一声。
那个跪倒在地上的小斯艰难地吞咽了一口水，后怕地望着像是鬼上身的男子，心跳得极为厉害。
良久，仿佛空气都要凝固了一般，而倒在地上的男子仍是那般凛然生威的模样。
小斯心脏短暂而急促地痉挛，嘴唇闭得紧紧的，端看了男子许久，这才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他紧张兮兮地环顾了四周，高大树木落在地上的斑驳影子随风绡动，像是恶鬼一般，肆意为非作歹，黑暗仿佛是要吞噬了一切。
顿时吓得往后退了两三步，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最终，还是狠狠一咬牙，从怀里揣出一颗黑漆漆的药丸。
嘴里念念有词：“大皇子，不管你是人还是归，你千万别来找小的麻烦。要怪就怪在你招惹二郡王还有三皇子那两个纨绔子弟，他们可是不怕惹事的刺头。”
“冤有头债有主，千万别找错人了。”
小斯哆哆嗦嗦地将药丸送到谢明堂的嘴中，电火石光间，男子一攥住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仿佛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一般。
带着毁灭性的死亡气息以冰凉的温度传递，小斯简直是要吓哭了，脸上唬得改了样子，两颊的肌肉都松松地下垂，一张嘴差不多都看着好像是一个小圆孔的样子。
“大，大大皇子，奴才不是有意的，奴才不是有意的，是二郡王与三皇子吩咐小的做的。”
“大皇子饶命！大皇子饶命！”
……
小斯鼻涕直流，只一个劲地求饶，愣是没有察觉什么不对。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声音，他这才讷讷地抬起头，发现谢明堂只是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手。
小斯长吁了一口气，跳得极快的心脏稍稍平缓，他使劲吃奶的力气抽出了手，不过是片刻的时间，他就觉得自己的骨头像是粉碎了一般。
他揉了揉自己发青的手腕，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鼓作气将药丸塞进谢明堂的嘴里，重重一拍。
“啪”一声，清脆得格外刺耳。
“咕噜”一声，药丸从喉咙中咽下的声音。
小斯方才的恐惧一下消失在九霄云外，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勾起阴谋得逞的笑意。
胸腔甚至是升起了一种变态的满足感，他是奴才，既为地上泥，大皇子身份尊贵，是天上云，很快就要被人众人唾骂，当成怪物。
小斯嘴角阴险的笑意更加深，他鼠眉扬起，别提多得意。
“啊——”
骤然，谢明堂猛地睁开眼睛，猩红的血液仿佛要溢满了他的眼眶，顷刻间，变得狂躁不已。
他像是鲤鱼打挺一般，坐直了身体，苍白的脸庞布满了乌紫的血丝，很是骇人。
小斯一阵惊悸，毛发着了魔一样地冰冷地直立起来，茫然不知所措的脑子像一张白纸。
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这，这，这怎么会？”
谢明堂发现了小斯的存在，咧开了牙齿，森森然，冷冰冰，月下的陡峭寒光亮得惊人。
他兀自站直了身体，朝着小斯靠近，一步，两步，三步，步步带着惊人的阴森。
他的声音似从地狱中而来，冷漠得没有一丝情绪：“是你？”
小斯如遭雷劈一般，像是风雨中的飘叶，任凭着风吹雨打。
他舌头像是打了结，愣是话也说不清：“不，不，不……”
谢明堂在他不过一尺的距离停下，苍白的脸上乌紫血丝涌动，白的瘆人，紫的炫目，竟是映衬得他整个人像是魔楼帝尊似的，带着凛然的王者气息。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小斯，眼中，数千，乃至上万的情绪在波动。
冰冷，仇恨，还有危险的死亡讯息。
小斯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倒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谢明堂脸颊抽搐了几下，无比阴森，嗖一声提脚。
“咚……”
小斯的胸膛被狠狠踹上一脚，顷刻间，整个人像是木偶娃娃一般，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飞出了几尺的距离。
“砰……”
他重重倒下，胸膛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咳咳”，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整个人紧紧地蜷缩在一团，最折磨他的不是疼痛，而是极致的恐惧。
大皇子究竟是人还是鬼？会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谢明堂却是不给小斯冥想的机会，他长腿一迈，直接站立在小斯的前侧，黑影完全将瘦弱的小斯笼罩住，散发着极致的冰冷。
小斯冷得打了一个哆嗦，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生怕谢明堂再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儿一般。
果不其然，谢明堂发红的眸子鲜血模糊，再也看不清原来清澈明亮的模样，他扭曲一笑。
提脚狠狠地碾压着小斯的脸，用力，用力，仿佛是要把小斯的脑袋嵌入泥地中。
“呜呜呜……”
小斯整个脸都变了形，像是被挤压成一个方角形状，他嘴巴布满了腥臭的泥土，灰尘不断地扑进他的鼻腔。
原不过，慢慢窒息的痛苦是那么煎熬。小斯总算是体会到了。
谢明堂眸子嗜血，隐隐地，带着疯癫。
脚下的力道愈发大，几乎是将身上的所有重量都加于此，一如泰山压顶，无边沉坠。
小斯鼻腔满是泥土味，还有血腥味，他就要怀疑，他就要这样屈辱地死去。
却发现，踩踏在他脸上的脚移开了。
小斯像是重获新生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气，嘴里拼命地呸出了泥沙。
“啊……”男子的一声咆哮像是闷雷一般，叫人心中发寒。
几乎是在一瞬间，小斯察觉到了危险，想要窜逃，刚逃出了几步，却被谢明堂拖住了脚跟，整个人倒立了起来。
“饶命啊！大皇子，饶命啊！大皇子，奴才该死，但奴才是被迫的，但是二郡王与三皇子逼小的这样做。”
“小的也是无奈之举，求求大皇兄放过小的！”
谢明堂狂躁的神色依旧不变，仿佛不曾听到小斯的求饶，或是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像是一个没了灵魂的阎罗王，只懂索取人的性命，旁的一概不知。
手用力一扯，像是拎小鸡一般就把小斯拎了起来。
小斯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吓得眼泪鼻涕横流，惶恐不安地望着谢明堂。
谢明堂冰冷的眼珠子冷不丁地望着小斯一眼，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小斯简直七魂不见了六魄，发了狂的大皇子比恶魔还要恐怖。
谢明堂伸手一把将小斯的脖子掐住，力道仍是大得惊人。
“咳咳……”
小斯喉咙一阵火辣辣，干涸得像是冒烟似的。
他脸色发白，继而涨红，最后变得青白交加，只能张大了嘴巴，艰难地汲取着空气。
谢明堂虽是神志不清，却仍是感觉到人之将死的味道，他冷幽幽的眸子折射出一丝贪婪的喜意，像是一个毫无温度的鬼差在无声欢笑似的。
小斯意识已是变得混混沌沌，浑身四肢无力，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似的。
他眼前的月光忽明忽灭，就连神色狰狞的谢明堂也变成了一片幻影。
就要彻底失去意识，堪堪在这时，谢明堂的手松开了，小斯直直落落地倒下，砰然一声巨响，仿佛要把大地撼动了起来一般。
他捂住了心口，紧闭着嘴巴，饶是如此，鲜血还是从他的嘴角慢慢地溢了出来。
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开出了一朵朵嫣然的血花，一路蜿蜒，美得触目惊心。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