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其琛朝着萧令仪不自然的笑笑，“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如果三毒永远都走不到就好了。”萧令仪仅是脑子一转，就知道孔其琛这是怕回了京城，二人就疏远了关系，便想要旅程更长一些，还能换来更多相处的机会。“是路，就总会有尽头。”萧令仪轻叹，“可我们还长着呢，你这一辈子从你进宫那一刻，就已经是我的了。”

孔其琛大囧，这算是突如其来的告白吗？这么多人在这儿听着，真的好吗？哎呀，他这是想要和我白头到老的意思吗？谁是他的，人家是自己的，才不是他的呢！脑子里犹如走马灯似的，各种念头齐齐涌上脑海，一遍一遍在脑子里旋转，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萧令仪见她傻愣愣的看着他，却不说话，不禁失笑，“怎么，这就被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殿下，”孔其琛嘴巴艰难的动了动，“你是不是看过＜霸道官家爱上我＞？”这是孔其琛的那本书里的名台词啊！拜托太子殿下要抄也该挑一下作者是谁吧！萧令仪展颜，“你也看过那本书？”孔其琛真想告诉他，那就是我写的啊喂！

眼见着这一行人晌午之前就能出凤翔府，谁知半路竟然变故陡生。孔其琛正拿着一个长绳跟清莱学着翻花绳，萧令仪望着孔其琛粗手笨脚的模样暗暗发笑，萧蓁蓁更是难得跟她们玩到了一起，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周骏惠掀了帘子上了马车，“殿下，前头是从京里下来考核政绩的御史台黄闻，咱们是不是要避开？”

孔其琛闻言，停了手里的玩意儿，只看着萧令仪该如何化解。萧令仪心中大致估摸了时间，“如今正是八月末，正值御史台的那群鸦鹊四处下来走动的时候。且不去管他，你只管走你自己的。若是他看见了，也只能怪他运气不好，看了不该看的。”

周骏惠眼下杀机立现，“是。”说罢，转身下了马车，马车又缓缓向前移动。孔其琛摇了摇萧令仪的手臂，“那个黄闻是萧令骐的人吗？”原本萧令仪眼中尚有一丝戾色，转眼之间，望向孔其琛陡然换上了温柔的眼神。“这个黄闻曾经做过凌家门下幕僚，凌肃见此人有才学，推荐给了御史台的御史大夫，说起来，也算是晋王一党。”

“那，若是叫他看见了，岂不是会快马报给萧令骐知晓？”萧令仪抚着她的额发轻笑，“凌家如今掌握内外兵权，萧令骐忌惮都来不及，又岂会真心待他们。这个黄闻若是真有点脑子，也只会偷偷将此事报于凌肃知晓，更不会声张。”

“那，要是那个凌肃还存有忠君爱国的想法呢？”孔其琛似是听说过凌家，却是在脑海中搜索不到任何消息。“凌家是皇后凌茹静的母家。萧令骐现今对皇后存了冷落的心思，尽管皇后为他诞下一子，却是至今都还未上玉碟，修葺族谱。那就是摆明了不想让这长子由着凌家人占了先。看着吧，凌家与萧令骐是离心的，萧令骐现下唯一能信靠的，也就是孔稼轩那个老狐狸了。”

孔其琛闻言，默不作声。

萧蓁蓁自宫中出来未久，对于宫中之事也算是知之甚详。见萧令仪提起皇后与凌家，自然是有许多要说道说道。“这宫内越发不成了样子，萧令骐又是个贪色的，见着好看的就往后宫里塞。皇后凌氏做王妃时，尚能依仗着母家的权势，在王府中作威作福。萧令骐一登位，首先就要放着凌家人的军权独大，竟是有半年之久未曾踏入皇后的寝宫，生生是打了凌家人的脸。原本在后宫还有些头脸的也就是彤淑妃，听闻此人后宫横行霸道，连皇后都没有放在眼里，只是无人知晓这人的身家背景，像是凭空来的一样。只是后来彤淑妃闹的久了，经勾结了一众朝臣的家眷，时刻把握了前朝的动向，这才遭了萧令骐的厌弃。最后竟便宜了萧令骐一直看不上的宜德妃。原本萧令骐娶这孔家女时，还心不甘情不愿，连当晚洞房花烛都没给脸面，径直宿在了偏房的屋里。谁知进了宫，便径直升了妃位，赏赐了一宫之主不说，日日宿在宜德妃处，硬是叫彤淑妃与皇后只得安分守在自己宫里，哪里都不敢去。”

那彤淑妃身份堪疑，萧令仪却是皱眉。“你可曾见过那彤淑妃的样貌？”萧蓁蓁摇头，“我被禁在掖庭，哪里能见到宫妃的样貌。”萧蓁蓁却起了心思，“难不成，你识得那个彤淑妃？”

“你在掖庭可有听闻过彤嫔？”萧蓁蓁仔细想了想，“先帝后妃俱是在原本封号之上，封了太妃。只是却从未听闻有彤太妃一人。”萧令仪道，“那就是了。原本西宫之中有个住在福庆宫采芳阁的彤嫔，本不得恩宠，只听闻与景贵妃交好，却无人见过。想来，那彤淑妃就是当初的彤嫔无疑了。”

萧蓁蓁一时有些惊讶，“那可是先帝后妃，有了封号好歹是承过宠的。萧令骐这般，岂不是……”萧令仪冷笑，“只怕是承宠之前，本就是萧令骐的人罢了。”

“别看平日里景贵妃足智多谋，丝毫不输男子。可到底在宫内形单影只，权势大了，少有人帮衬。兴许是萧令骐想要给她寻个助力，暗自将人送进宫，又兴许是凌家送进去的人，这就不清楚了。”

孔其琛尽管少闻宫中之事，却也是暗暗心惊，想不到一个皇子竟然也能在后宫里动手脚，实在是令人觉得心惊胆寒。但见到萧令仪的脸色冷峻，忽然想起他也是龙子凤孙，兴许他在后宫动过的手脚比起萧令骐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想到这儿，孔其琛才记起自己似乎见过太多萧令仪温柔可亲的一面，这才渐渐忽略了他也曾是一个善用心计的人。思及此，孔其琛开始暗暗回想哪里是不是被萧令仪套路了而不自知。想了半晌，忽然又笑了起来。就凭她的智商，还有萧令仪的精明，就算是被他套路或是利用，怕是也察觉不出来半点儿的吧？

黄闻刚来凤翔府不久，听闻亳州盛产美酒，今日前来，也不过是应付私下里与朋友的人情场。刚下了马车，就见早有朋友在酒楼门前站着迎人。黄闻正觉面上增光，余光左右一扫，正觉远处骑马而来那人有些眼熟，便目不转睛的盯着直瞧。

直到人走远了，黄闻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猛然惊出一身冷汗。那，那不是东宫太子侍卫吗？京城的皇榜之上仍旧还贴在城门口，“通缉”二字用朱砂圈着，鲜红的像是用血涂抹似的。朋友见黄闻面色不对，忙上前询问。黄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无事，兴许是我看花眼了。”

——

亳州地大物博，兴许是因着接近咸淳府的原因，街上多是经商贩卖野兽或是毛皮的客商。孔其琛见街上繁华，干脆与清莱下了车一同四处走走看看。周骏惠尚在担忧黄闻，萧令仪却摆摆手，“无碍，若是进了施州，怕是再遇不到这般繁华的街市，在此少做停留，给每个人都买些冬衣也好。”

周骏惠左右看了看，当先驾着马车先去寻住处，只留下萧令仪等人在街上走走看看。孔其琛对那些毛皮甚是感兴趣，每遇到一个摊子，定是要上前去询问一番的。萧令仪也不出言，只在身后瞧着，倒是萧蓁蓁与清莱嫌弃孔其琛走的慢，不一会儿二人就撇下了孔其琛与萧令仪，自顾自到前头去寻卖胭脂水粉，还有成衣的店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