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跟着就来了。今年的春节比往年暖和，年味却没往年浓烈。两场大雪后，连续几个晴天，慕家的气氛却没有受这天气影响，大家无一幸免情绪低落。

这晚，准备晚饭的时候，小添添的情绪也开始不对劲。慕百通哄了一会儿，不得其法，喊顾梦莲。“算了，老顾，你来吧！这个我真不在行。”

顾梦莲匆匆忙忙从厨房里出来，看着慕百通坐在沙发上。小添添在他怀里那么不老实，他的手机仍然没有离手。她把人接过去，低声责备了一句。“你看你，不常回来，带个孩子也一心二用。”

慕百通赶紧收了电话，笑说：“他可比浩东小时候难带多了。”

“好带有什么用？”顾梦莲说：“长大了，没一件事让你省心的。”她抱着晃了两下。小添添哭声不见停止。她拿了茶几上一个摇铃，塞到添添手里，小添添摇了两下，即刻嫌弃地扔出去，哭声更加响亮。她连捡了两次，都被他连续丢开，烦躁加剧，不禁埋怨起来，“这才没买几天，就不喜欢了？长大也是个喜新厌旧的主。”

慕百通将打火机塞进小添添的手里，小添添接过去，立即止住哭声，有滋有味地玩耍起来。“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他说：“天天对一个东西，你让他怎么能不烦？”

顾梦莲被触动心事，脸色不好看了，“喜新厌旧？”她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我怎么就没喜新厌旧？这么多年，我除了你慕百通，脑子里就没装过第二个人。”

慕百通失笑地，“怎么了你？我说是对人了么？再说，”他眼睛往厨房里瞄过去，眼睛带着笑意地，“我从见到你顾梦莲那天开始，脑子里也没装过第二个女人啊！”

顾梦莲又冷冷嗤了一声，音调更加不好听了。“这话你也敢往出说？当初我怎么抓到你的？你又是什么原因呆在美国这么多年？我就奇了怪了，”她不知哪根弦没对劲，又翻起旧账，越说气越不顺，“为什么男人对这事都特别健忘？过去了，就真的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那次是我喝多了啊！”慕百通突然扬声喊了一嗓子，“你跑哪去了？买点东西就出去这么大半天？”

慕浩东拎着超市两个方便袋子进来，伸脚将门踢上。一边把东西拎到厨房，一边嘴里诅咒着：“妈的，撞车了。”

顾梦莲脸色一变，转移了注意力，抱着添添跟到门口。“不严重吧！”

慕浩东洗了手出来，四仰八叉跌到沙发上，嘴里继续骂：“把对方保险杠撞掉了，车主矫情，死活不私了，非要找交警处理，看丫那副操行，我真想捶丫一顿。”

顾梦莲皱起眉头，再跟着过来，“你这两天有点问题啊！不是把人车蹭了，就是结了账的东西忘了拿走。你还想捶人一顿？你追尾就是你的问题，是你心有旁骛。如果你心思干净，也就没这麻烦了。”

慕浩东闻言瞄她一眼，见她脸色恨恨难平，一连几天，都邪火旺盛，不免心里也有些气上来，“妈，说什么呢？别借题发挥啊！”瞥见雨浠从楼上下来，他及时止住了话。

顾梦莲没好气的瞅着他，耳朵听到身后楼梯上下来的脚步声，便又来一句：“这真是应了那句了，一事不顺，事事不顺。这大过年的，不知道是触了什么霉头了？”

慕百通深看了她一眼，赶紧说：“雨浠，你过来带添添。你陪我出去买点东西。”顾梦莲没好气地回他：“买什么东西？你不看看几点了？天都黑了，马上就吃饭了。”

秦雨浠一声不吭地过来，把添添接过去。瞥见慕浩东的眼光，她也没抬头，脸色有些涨红，眼光浮动地把添添抱走到厨房和妗姨轻声说：“妗姨，等下我来做这个吧！妈喜欢吃我做的那个味道。”

顾梦莲眼光瞄着她的后背，跟着不知不觉叹了口气，走过去，有些不自在地扬声说了一句，“雨浠，你别做了，你胃不舒服，还下什么厨房呢？”

父子两个坐在沙发上，都望着厨房的方向。慕百通说：“在你妈的心目中，儿子永远都比老公重要。”

“我纠正你一下。”慕浩东接过去，“是养子。养子比她的亲生儿子和老公都重要。只要韦俊不快乐，这个家别想晴天。”他忍耐地皱起眉头望着厨房里的人。

秦雨浠已经把添添交给了妗姨，在案板边忙碌开来。他隔窗注视着她的背影。这几天天她的胃口不好，早上起来，她就胃不舒服，这会儿绝不会好受哪去？他心疼而懊恼，好久没见她如此逆来顺受，委屈求全的模样，这看过去，生生看了一眼的热。

他和自己脑子里那些复杂的念头抗争着，半晌，若有所思地说：“爸，妈和韦俊，你给我带走一个行么？”

慕百通的视线也停在厨房门口，深思地说：“你以为我不想么？如果韦俊成了亲，安定下来，你妈早跟我去了。这个时候，我把韦俊带走，你觉得合适么？他走了，是不是大家心里的结都能打开？何况，他不是个孩子，他不一定愿意去，他不习惯美国的生活，我看的出来。”

他点了支烟，边抽边陷入了某种思想里，少顷，才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无怨无悔地跟着你，其他的人都有他自己的世界，跟不了你。”他不知所以地叹口气，喃喃自语地说：“过了年，我想把手上的股份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