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9月22日至10月7日的第11届亚运会是在中国举办的首个大型国际运动会，“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我们的亚洲，河像热血流……”四海会宾客、五洲交朋友的豪迈让全国上下热情似火，也点燃了这个小小中专的激情，进而催生了新一届的校运会。

为了扩大参与面，学校要求每个年级都要参加一定比例的项目。别的项目还好说，男子组3000米长跑，亦煌、立祥和开澜一个也逃不掉。

早晨起来，赵智荣就哭丧着脸抱怨说：“今天跳高不行了！”亦煌和立祥忙问为什么，老吴解释说：“这家伙连续两年都是全校跳高冠军，但这次不行了，昨晚他遗精了。智荣老弟坚信‘一精十血’，腿都软了。”

“兄弟啊，我真的不行啦！”智荣向学弟诉苦，“人家女生体育课，上课前都会问一声，例假的请举手，但我们为什么没有问遗精的请举手？今天肯定会败给老李的。”

“哈哈！今天我赢定啦！”李掌华像大猩猩一样拍打着胸脯，得意地喊，“三年啦！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老天有眼，恰逢其时，老赵，软脚蟹！你完啦！哈哈！”

而赵智荣则趴在李掌华肩上，假装哭个不停：“今天他们一年级的女生都是冲着我来看比赛的呀，叫我以后怎么做人呀！”

“妖怪”丁如海在旁边看着，冷冷地哼着：“这俩人离bt不远了，这就是常年空虚无聊的结果。”然后，回头跟亦煌和立祥说：“你们看着，我来问他。为什么谈那么多次恋爱啊？”

智荣还真配合，演戏一样地回答：“空、虚，无、聊。”

“为什么老是换女朋友啊？”

“新、鲜。”

“这次新生进来，有看中的吗？”

“有，”旋即改口，“不是我看中她，是人家看中我，因为我，潇－－洒。”

妖怪告诉亦煌和立祥：“这个人平均两个月换一个女朋友，你们算，他从入校到现在一共交了多少个女朋友了？”

老吴接口到：“这就是一祸害，不过也确实有本事，人家谈朋友是一个一个谈的，他最多时三个一起谈。你看人家‘老虎’一个女朋友也没有，这个世道，有人撑死，有人饿死。”

“不对！”智荣听到了老吴的话，凑过来辩驳，“你上次看到的，一个是我现任女友，另一个是上任的，还有一个是上上任的。”

老吴摇头说：“我没说都是现任的，但是三任在一起，竟然不打架，这就是老赵的本事，我们学不来的。”

正在男生们神侃胡聊的时候，学校要求大家都到隔壁的闸北三中集合，准备各项比赛。闸北三中就是亦煌刚入校时登上浴室楼顶晒台看到的邻校，那里有着宽阔的大操场和一圈足有500米的塑胶跑道，让这些刚刚羡慕人家女友多的男生又来羡慕别人条件好。

几个项目是同时进行的，亦煌当然是志愿做女子1000米长跑的啦啦队，一来是男子组比赛紧随其后，需要提前报到；二来是很不争气地想看看sullivan奔跑时的矫健身姿。比赛开始后，孙艺果然是毫无悬念地始终处于领跑位置，而sullivan则一直混迹于大部队，到第二圈超过不少了才开始加速。男生们都双臂交叉抱于胸前，不凉不热地看着，没有一点儿叫好的意思，亦煌尽管心里很想为sullivan喊加油，但囿于萧瑟的氛围，终于没能突兀地喊出声来，直怪自己内心不够强大。比赛结果，sullivan位居第四。

轮到男子组3000米跑了，每个年级四名选手，应该是16名，但九三中医全体男生都划上也只有亦煌、立祥和开澜三人，所以只能“遍插茱萸少一人”地变为了15名。

一圈跑下来，冷开澜捂着肚子慢下来直至于走出场外，班主任和体育老师关切地跑过来问，然后把他送走了。其他男生尽管怀疑开澜的真假，但实在没胆量亦步亦趋地跟着人家学出那一幕，谁让他最先有这个创意呢？

当跑到第二圈结束时，亦煌感到已经喘不上气来了，胸口像烧着一盆火。却忽听有个清泉般的声音在喊：“亦煌，加油！亦煌加油、加油！”亦煌知道，那是sullivan的声音，寻声音看去，见sullivan对他做了一个握拳手臂下拉的动作，表示坚持和努力。亦煌顿时力量倍增，加大步伐、放缓呼吸，让发动机快快散热。“褚立祥，加油！褚立祥，加油！”亦煌一看，是梅芳在给褚立祥鼓劲。张叶也跟着喊了起来：“亦煌加油！褚立祥加油！九三中医的男士们加油！”九三中医的女生见了，也跟着喊了起来，其他年级的男生听了，就像一大片旱地里只给两块田浇水一样，郁闷加气喘混成了肝气郁结、气滞血瘀。

亦煌边跑边忖，其实最难受的不是身体的痛苦，而是心灵没有方向，一旦心灵得到滋养，那么再苦的煎熬也会是一种有益的尝试和历练。这样想着，就顺风顺水地突破了极限瓶颈，尽管越来越疲惫，但没有了那种频死的感觉，并且情况越来越好，就像打胜了斯大林格勒战役后的苏联，虽任重道远，却已胜券在握。

跑到第四圈时，sullivan横穿跑过操场中央的场地来给亦煌就近加油。跑到第六圈最后一段路时，sullivan索性在草地上跟亦煌一起跑。亦煌侧脸看着并肩奔跑的sullivan，心里一阵感动，现在即便没有人喊加油，他也已能毫无障碍地跑完这3000米，甚至再加3000米也没问题。在突破极限瓶颈的那一刻，真诚而由衷的鼓励就像秋日正午的灿烂阳光，驱散了萧瑟、凄冷和阴霾，为痛苦的灵魂标立起承载希望的云火之柱。

冲过终点，亦煌慢下脚步、低头喘气，sullivan过来笑着说：“没有名次哦！”看到亦煌喘得厉害，又说：“你先喘会儿，不用回答，但是千万别坐下去，要继续走走。”

亦煌调节着喘息，说：“我知道，刚跑好步坐下去，会屁股大的。”

“别那么粗鲁，我是说马上坐下会造成脑缺血，容易休克，谁跟你谈屁股大不大的问题。不过，我看你跑得挺轻松。”

“表面轻松，其实快完蛋了。怎么样，去看看别人的比赛？”

“好啊！哦，不行，我等会儿要参加推铅球的比赛。”

“谁？你？参加铅球比赛？不是开玩笑的吧？”亦煌气息未匀，又加入大笑，一时差点资金链断裂。

“笑！笑什么笑？”sullivan棉花拳头打在亦煌身上，满面绯红地娇羞道，“我是为班级着想，没人报这个项目，只好我和张叶献身体育事业嘛！”

“孙艺怎么没报？她是全能嘛！”

“你忘了每个人至多报三项啦？她报了1000米、跳高、跳远，已经用完项目了。”

“哦，更快、更高、更强，她是奥林匹克代言人。推铅球真是难为你了，你行吗？”

“当然不行，所以你别来看哦！对了，你快点去那边看跳远吧，苗俪在那里比赛，你要是不去，就不会有免费的晚餐了。”sullivan的玩笑让亦煌记起那天食堂的情景，那一幕任谁都会误会的，心想莫非许佳的箴言确有道理，这都是苗俪事先设计好的？为的就是让大家都看到，并且认为这俩人是一对了，警告其他人不可涉足。

亦煌正愣愣地想，后腰却被sullivan推着：“快去，快去，我们的比赛要开始了，不许看！”

亦煌被推搡着，这时又多了一个拉他的人，那就是站在面前笑嘻嘻的冷开澜：“快走吧，我们去看别的比赛，推着还不走？sullivan，我帮你把他带走。”死皮赖脸也应有个度，一推一拉还不走，那就是犯贱了，亦煌想，走就走吧，别留下来讨人嫌。

“你不是肚子痛吗？假装的？”亦煌想起了疑点，问开澜。

“哼！当然是假的，一圈不跑那是态度不好，六圈连跑那是脑子受潮。3000米长跑是有益还是有害还没定论呢，你们就这样老老实实地听话去跑。老实人吃亏，这句话无论到哪里，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一句至理名言。”

亦煌说：“今年暑假，我们几个好朋友去看望初中时的班主任，她也谈到这个问题。她说，老实人肯定吃亏，但老实人不会吃暴亏，就是不会吃一个跟头摔下去爬不起来的亏、声名狼藉身败名裂的亏，吃暴亏的都是由于不老实，所以终其一生而言，老实人不吃亏。西游记里，猪八戒处处装好人、占便宜，孙悟空吃力不讨好，但最终老实人孙悟空被封为斗战胜佛，而投机取巧的猪八戒则仅封净坛使者。”

“还有点意思，老实人终其一生而言不吃亏。哈！怎么样？我演技不错吧？”开澜没有反驳的意思，反倒因偷了懒而心情大好。

“你演技虽堪比好莱坞明星，但事情却很可疑，你知道，除了老师，没人信你真的肚子痛。”

“爱信不信！你该不会想去告发我吧？”

“当然不会，就咱们这交情，会背后打小报告？把我当什么人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跳远比赛的场地。见孙艺刚刚跳好，又是跳出了破纪录的成绩。然后是苗俪，见她长发梳成马尾然后盘起发髻，看起来别有一番俏丽。她举手示意、加速奔跑，然后踩线起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