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第一束晨光照进窗户,梓霓便起了床。
在镜前悠悠妆扮了好一阵,仿似待嫁的新娘。虽说心心念念的是要拒人千里,可这会子还是做着各种会面前的准备,小女人的心思在不经意中表露了出来。眉毛是不是太浓了?腮红是不是有些艳了?唇色是不是用得不太适宜?她左右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对自己信手拈吃饭的本事产生了怀疑。
我这是怎么了?梓霓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即将的会面显得过分的热心,将手中的眉黛丢到桌上,心想着,这算是“为悦己者容”吗?
管他算什么呢?约见堂堂王爷,仪容端庄是必须的。总之任你风吹雨打,我心岿然不动。
待翠娥和如初到了店里,她简要交代了些事情,就准备出门了。
才出门,就碰上陆沉赶来:“你这一大早去哪儿?”
“我……”说是为奇姝的事情,也不完全。何况他若知道自己是单独去见胤禛,又得各种担心各种说教,细想了想,神秘一笑,“去替你绸缪终身大事啊。”
这么说也不算说谎。从头到尾,她都希望奇姝和陆沉能够走到一起的。如今,若能得知奇姝近况,日后又能设法还她自由清白之身,那她的这算盘也算打上了路。
不过,她这完全是一厢情愿。但在梓霓看来,他总有一天要娶妻生子的,如果那个人不是自己,那最合适的就该是戴奇姝了。
“什么啊?”
梓霓没有多做解释,眉眼一眯:“等我好消息。”说着便嬉笑着快步而去,留下一脸茫然的陆沉勾着脖子琢磨了许久,最后一脚踏进铺里嚷嚷道:“你们掌柜的怎么了?”
“不知啊,只说是要出去办些事情。”
“办事情?”陆沉自言自语的往造办间走,只觉得她向来奇言怪语不断,虽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倒也没有细想。脑中却不停翻滚着她说的“终生大事”四个字,“难道要替我张罗亲事不成?”他这么猜想着便又自问自答道:“这丫头,又做些无用功。成天张罗别人的事情,自己的事情一点儿也不上心。”
陆沉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忙着手中的活儿,心情还算轻快。他就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人,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永远没有那么多左右权衡,错综复杂。
梓霓先一步到了荷塘。只不过八月的荷塘之色着实和往年看到的不一样。斑驳的荷叶间,间或几只飞鸟起落,一池繁华尽去。看不见那妖娆的满堂碧绿,也不见朵朵如珠如玉的娇羞粉荷,只有褐色的莲蓬持戈如阵。细看去,仍有一两朵晚荷似被洛神遗落,在清波里伫立。此时看来,那花朵仿佛格外硕大,像银碗掬满了月光,像晚霞裁制的霓裳。
唯一不变的一片宁静,缕缕清风,以及悠悠的清香。年华易逝,香魂不屈。
这荷塘已经谈不上引人流连的景致了。请胤禛赏荷花,这次算是失策了。可来都来了,还能怎么着。
梓霓自怨自艾起来,习惯性的捡起岸边的小石子玩起来“水上漂”。那石头足足蹦达了五次才落下。看着一道道波圈,梓霓得意的笑了起来,看来这手艺多年不练还未生疏呢。
十来岁的时候,她就跟着一帮男孩子玩这种游戏。谁的石子蹦起的次数最多,谁就是大王。当大王的说什么,其他的孩子要听,为期一个月。就这么轮着,一年里,总有五六个月是被梓霓占了王。
这是没有成本的消遣。上网吧包夜,到ktv唱歌也是常有的事情。只不过,在网游疯传的时候,她一个都不会,一直到后来,都没有玩过一种网游。而唱歌倒是变成了她的爱好之一,不说是专业水准,总还是能拿出来见人。
没有父母管教,梓霓的少时基本上是一种被放养的状态。说起来,跟男孩们混迹的时间比远女孩儿多。
可也没人说她没个女孩儿样。奶奶向来都说,像个小子好,不娇气,也免得被人欺负。
倒是梓霓自己的心性长得好,总能拿捏好分寸,可以混,绝不鬼混。
直到她进了大学之后,才隐约知道了父母当初离婚的原因,原是有了小三,母亲伤心欲绝便远走高飞了。
这只是隐约听来的,事实到底如何,她并不确切的知道。
只那以后,她对“小三”这个词格外的敏感,对感情也格外的犹疑。
康熙四十八年,若不是因为九福晋跟她说了一番她与胤禟的旧事,让她觉得自己是个迟到的第三者,兴许,梓霓当时并不会那么坚决的斩断了和他萌芽不久的恋情。
她不声不响的给自己肃清所有成为第三者的可能,反而让胤禟措不及防,还未从梅园中的那一吻回过神来,她就摆出了决绝的姿态。
她想把每个值得去爱的男人都当成能够和她一起玩水上漂的男孩儿,嬉笑怒骂间,开心了可以喊一声兄弟,委屈能吼一声滚蛋,如果想要一个依靠,还能无比洒脱的说一句:肩膀借来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