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只是一个梦。就如此时,她只能一个人玩儿着水上漂,叨念着世事无常。
胤禛终于在一个时辰后姗姗到来,带着无比冰冷的神色。他轻描淡写的直奔主题:“本就想着这两日来看看这荷花,赶巧你约了我。”
梓霓微微福了下身子:“是我的错,已经错过了花季,却还邀你前来。”
胤禛淡色道:“其实往年此时还在花期的,也许今年有所不同吧。”
梓霓听不出他话中的玄外之音,喃喃附和道:“也许吧。”
“既无景可赏,那就说说你的来意吧。”
“你知道?”梓霓显然没有想到他早已料定此行并非为了赏花,错愕之中微带着点莫名的惊喜,“我想见见奇姝。”
“你恐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胤禛的语气极其平和,就像是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而非一条人命。
“她走了?远走高飞了?”
对于梓霓的追问,他只能用更深的淡漠来抵御即将发生的翻天覆地,用极度阴沉的声音说道:“为了你的安全起见,只能让她消失。”
言语里的阴冷气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个“死”字。
“你杀了她?”梓霓忍住夺眶的眼泪,只求他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她的侥幸这次落空了,只听他辩解道“我是为你好。”
事实上,寥寥五个字并未听出太多的辩解之意,更多的是在陈述,甚至是无关紧要的陈述。不管她接受或者不接受,事实就是这样了。
“这样的为我好,我不需要!”梓霓终于难以抑制如鲠在喉的情绪,瞬间如山洪暴发,愤怒伴随着如雨的泪水肆意倾洒,“只怪我遇人不淑,竟将她交给你。是我笨,忘了爱新觉罗胤禛从来就是个铁血冷漠的人!”
“如果我不这样做,你的清颜坊,包括你和所有与你有牵连的人很可能都被卷入戴名世的案子。”
“那是你的认为!”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是梓霓最为忌讳的事情。难道人命在他的手中真的就真的如同草芥,生死一念而已。难道泱泱大清国的核心政权都是一群嗜血好屠的侩子手?她的心里何止替一个奇姝悲哀,更有即将走向地狱的整个戴氏一族,念及至此,不由得满腔义愤填膺的又道:“也是因为你们的认为,才至几百口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意思。”梓霓漠然以对,带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她已经看不懂他了,或者从来就没有懂过。她只是自以为是的自持对历史的洞悉,自认为更懂人心。如今看来,一直陷入迷局的是她自己。“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如今看来,你的内在一样的阴冷。枉我一直那么的信任你,现在想来简直可笑,我凭什么信你,你又何须我的信任,你我非亲非故,不过是一场因缘际会而已。如今时过境迁,从此之后,我也不会再有半点幻想。”
“那么从今以后,不要再轻信任何人。”
他以这样一句毫不掩饰的话接受了梓霓的所有批评和批判,同时也结束了两个人从未开始的一切。
“不劳王爷费心。”
梓霓带着无尽的愤恨和伤感离开了荷塘。她的脑海似乎瞬间短了路,根本没有闲暇去反思和自省,心心念念想着的只是想赶紧回家,然后蒙头睡一觉。
但愿第二天醒来,她的心不再为此牵动,更不会再对他有任何的幻想。
而奇姝的死,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陆沉交代。她知道陆沉对奇姝的事情甚为上心,若知道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定然难以接受,甚至会做出什么无法预料的举措。
而这笔账,她也只能记在胤禛头上,虽然没有办法说什么以命抵命,但她保留追究的权利。
那张精心妆扮的容颜,倒印在水中,镜花水月般虚无,她一捧水洗去,从此后,不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