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妍抿唇而笑:“我爱给谁便给谁,你管呢?”
“好好好,我不管。”伏龙解下佩剑给她,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挂在床头鹰架上,若有所思地问,“你想不想去西域或者东海生活?”
“不想。”楚妍下意识回答,然而片刻后又追加一句,“暂时不想。”
伏龙坐下来:“可是我想。”
楚妍沉默着从榻案下捧出一个镂雕的桃木奁,打开,是各式各样、颜色不一的剑穗。
“若是一柄剑配了穗子,那就叫做‘文剑’,可我打了这许多,却没能挑出一个来配你的‘黄泉’。”
伏龙仔细看了看道:“你从嫁给我之前就在打了。”
楚妍点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紫宸宫外遇见,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伏龙道:“你说我的命格是浮尘无根之沙砾,也许后半生注定漂泊。”
楚妍微笑:“骗你的,其实我不会看相。”
“也许你是会看的。”伏龙轻轻一拉,楚妍便跌进他怀中,“我现在很想放下这里的事务,享受天南地北的漂泊。”
楚妍用手指画过他的剑眉:“皇上的身体是不是越发不好了?”
伏龙道:“你也知道,陛下的身体曾受过重创,时好时坏,加上中毒、生病、忧劳、伤痛,能撑到今天已属不易。我担心一旦积聚的病症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楚妍叹了口气:“皇上在一日,宫里便还可安稳一日,万一……”
“飞鸟尽、良弓藏。”伏龙浅笑,“不管哪个皇子继位,我都会是第一个交出实权的人。”
楚妍蹙眉:“莫非你觉得太子殿下登不了帝位?”
“太子是个好人。”伏龙笑道,“而最不适合登上帝位的就是好人。”
楚妍仿佛感到冷一般抱住他:“可你还是会选择支持太子,对吗?”
伏龙道:“对,那是我姐姐的遗愿。”
楚妍摘下发髻上被封诰命时御赐的金钗:“那你便只管做你要做的事,我随时都愿意陪你同饮断肠酒。”
“断肠酒?”伏龙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要死的话,再过几十年也不迟,唉,人人都说女人比男人聪明,可是女人为何总是要死要活?没有转圜么?”
楚妍瞪大眼睛看他:“你反悔了?不帮太子了?”
伏龙笑道:“帮,当然要帮。不过我也要为自己找一条后路,否则我死了,你铁定也不活了,那我儿子怎么办?”
楚妍双颊骤红:“你哪来的儿子!”
伏龙大悦:“你给我生啊。”
无根的沙砾会被命运之风吹到任何一个不知名的位置去等待下一场轮回,然而无论岁月如何侵蚀,即便消磨到最后一刻,沙砾也依旧能保持自己独特的棱角,土归土、尘归尘。
细细密密的雪给【朱砂殿】蒙上一层银纱,这是离开圣城伴驾去温泉行宫的前夕。
宫贵妃突地幽幽一叹:“这宫里已经很久没有生机了。”
“娘娘何出此言呢?”身后,温婉的大皇子妃道,“有没有生机、能不能有生机,还不就是娘娘一句话的事。”
宫贵妃目中光芒一闪,含笑转首:“瑶瑟,本宫一直很欣赏你的聪慧。”
“娘娘过誉了,”大皇子妃垂下眸去,“瑶瑟只是和娘娘更为投缘而已。”
宫贵妃两道冰雪般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和本宫所投之缘同为权利地位,只可惜你嫁的是大皇子,不能一展长才。”
大皇子妃无言地怔了半晌,缓缓道:“我会继续效忠娘娘,做娘娘的眼线,让您即便不在圣城,也依旧能观八方。”
宫贵妃眉梢一扬:“之前你做的一直很好,本宫并不怀疑你的能力。当然,本宫答应事成之后给予你的,也半点不会少。”
大皇子妃脸上露出一种谦卑的笑容:“多谢娘娘。”
宫贵妃抱着金兽手炉踱到矮榻边坐下:“正巧,近来有件事让本宫觉得很奇怪,风音是陛下赐给咱们太/子妃使唤的,可这些日子却又回了御前伺候,不知是什么缘故。”
大皇子妃双眉微蹙:“娘娘的意思是……?”
宫贵妃轻笑一声:“青无渊和青羽苍乃是皇后嫡子、一母同胞,你和轩辕晚晴自然也该亲近些才是。”
大皇子妃微一沉吟,福了一福身道:“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