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国事?
那些喋喋不休的大臣,那些看起来永远也批不完的奏章,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却又仿佛长着同一张脸的女人。如果这样就是当皇帝,那倒真不如征战沙场来得痛快。
宫里的人都非常好奇青羽苍要等到何时才纳侧妃,许多王公贵族举荐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女儿来提醒太子尚无后继这一问题,他们本以为天家皇帝会因此而重视,可青丞只是饶有兴趣地听完青羽苍每一次拒绝的理由,什么话都不说。
扪心自问,青洛做不到。
皇子纳姬妾本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枕边睡着别人,不代表心里就一定是这个别人。皇族原就和平民百姓有着悬殊的差距,没必要用这样矫情的方式来表达情深。
可是今日,看着他们彼此相对的神情,青洛似有所悟,只有在青羽苍身边,轩辕晚晴才会毫无顾忌地表达喜欢与不满,所以无论何时,在青羽苍眼中,轩辕晚晴都会是这宫中唯一一个活生生的人。
如果这是计谋的话,青洛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实在可怕。
“六殿下!”身后传来女子的呼唤,然后是急促的小跑。
燕婉紧追几步绕到青洛面前,一边喘着大气一边往他手里塞进一包东西:“太、太/子妃、让我交给、给你的……”
青洛接过东西,歪头一笑,带着三分醉意:“多大的事儿,值得姑娘手心都跑出了汗。”
燕婉尴尬地搓了搓手,藏在背后:“太/子妃说,今日六殿下品岩茶时并不尽兴,故送上一包让殿下回去慢慢喝。”
青洛掂了掂茶包,仍旧是无所谓的笑:“承情了。”
燕婉挠挠头:“那……东西我送到了,这就回去了。”
“燕婉。”青洛唤住她。
燕婉一愣,幽幽道:“原来你还记得我……”
青洛道:“自然记得,只是没想到你们会以这样的身份再见我。”
燕婉低下头:“我……我是有苦衷的。”
“那么她呢?”青洛冷言问罢却不待燕婉回答,“看今日之态,想必是天作之合,没有苦衷可言。但既然嫁给我二哥,为何又与青辉偈有瓜葛?她把我们兄弟当什么?”
“你说太/子妃跟四殿下……?”燕婉微惑,又恍然跺了下脚,“哎呀!你误会了!”遂将青辉偈与聆絮之事说明,最后道:“我们已经在这中间做了许久的青鸟,可即便再殷勤,他们彼此无法相见,有些话只靠传达也还是不能情真意切。便说今日的情断,我和绻秀陪着聆淑容,她哭得好伤心……想来四殿下也不好受,不然怎么连贴身的佛珠也……”
青洛闻言,才知道是怪错了人,心里不由自责,面上却不露声色:“二哥知道么?”
燕婉摇头:“没敢让太子殿下知情。”
青洛一笑:“那你倒是挺放心我的。”
燕婉挑眉:“怎么,你要去告密?”
青洛挥挥手:“我没那闲工夫。”
燕婉抿唇而笑:“这不就结了。”
“至于你的苦衷,”青洛郑重道,“如果我能帮得上忙,你随时可以告诉我。”
燕婉点点头,嫣然一笑:“能说的时候,我一定说。”
青洛凝视她,心头蓦然涌起一瞬旧事,于是不再开口,自己继续朝琉璃殿而去。
燕婉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好半天才垂着头往回走。
一包茶而已,不能等到白天再送么?何必要在此刻风又冷、路又黑?
燕婉苦笑着回头,人影早已不见。
实在是……只想单独地和他说说话。
皇城不夜。
只不过每个殿阁不夜的理由都不相同罢了。
禁军统领伏龙安排好上夜的兵卫后最迟一个退宫,看着次第而阖的宫门,莫名烦躁。他解下随身系在腰间的轻巧酒具,仰头猛喝一口,策马朝自己的府邸奔去。
楚妍和往常一样打着丝绦等他,侍婢又来添了一回灯油,才告退出去便听见马蹄声,于是欣喜传唤:“统领回来了!”
楚妍忙放下手中的事物迎出去,伏龙下马、解下长袍一扬,身后便有不早不迟正好赶到的小厮一手抱着袍、一手牵着马去了。
“又混一天。”笑着揽上楚妍柔软的腰肢,鼻子凑在她乌发间深深一嗅。
“没个正经。”楚妍伴着他走进屋,斟了杯茶递上。
“又在打剑穗?”伏龙瞥见榻案上的丝绦,不禁莞尔,“你打了这么多是要送给谁?我怎么一个也没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