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嫌我丢人丢得不够么?”远浅在被子里对准唐甜的大腿掐了一把,“我才不要再追到教室去,到时候搞得人尽皆知,多没面子。”
唐甜捂着大腿龇牙咧嘴:“你下手可真狠……远大小姐果然是面子重要。”
“不就是冷战么?谁不会啊?”
“当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唐甜没好气地说,“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远浅一时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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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的课程少得可怜,很多人又忙着考研实习工作。老师们对于上座率不到一半的教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小萍的证件都考得差不多了,花花绿绿的本子可以摆满一桌子,看得其他人两眼发直。赵娟和张依萱都辞了学生会的工作,赵娟基本上一周只在学校住两三天,其他时间都窝在相距学校甚远的那位机电学长的房子里过浓情生活了。张依萱平淡得多,除了成绩依然好得令人发指以外,也就剩下看小说的爱好了。唐甜曾大胆猜测,张依萱的梦想说不定是个畅销小说家。张依萱却言,小说家是没希望了,开个书店卖卖小说她还是很感兴趣,因为这样就有源源不断的新书供她消遣。“咦?这不是老大的梦想么?”有人发问。赵小萍挥挥手,那是年轻时的梦想了,现在早就不知道梦想为何物了。唐甜汗颜,大家明明都还很年轻。
大四以后,随着暖暖返回原校继续一些课程,出现在公众面前的频率也没假期那么高了,唐甜她们这些选秀出来的小明星,又被公司重新拿出来做宣传跑活动。可是曝光率这种东西,稍微有段时间低下去了,就很难再提上来,何况现在的选秀节目如此之多,一个比一个赚人眼球,风格迥异的新人们如雨后春笋成批地冒出来,她们这些“老人”就快被推死在沙滩上了。唐甜的专辑梦越来越遥远,实在苦不堪言。
远浅偶尔去一下辽氏,也大多先打打电话给李秘书,挑辽望不在的时间段。
这段时间辽氏全公司上下都在忙着城北的新项目,辽望更是常时间不在办公室。这个项目是省政aa府屈指可数的大工程,如果辽氏中标,那公司的地位又要翻到新的篇章。
远浅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尤其上学后再回公司,感觉整个公司都仿佛是另一层光景了。这个案子又是李秘书陪着辽望在跟,好像已把她完全隔离开来,所以就算她提起兴趣,也不见得能有幸加入进去。
才几天而已,她就俨然成了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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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阳光,说辣不辣,说温和,又沾不上边。
有点像远浅的生活状态。
顾引翾依旧不理她,她心里堵得发慌,又不能主动找去吃闭门羹。
于是两个人又陷入了僵局。远浅不清楚这是自大三以来他们第几次这样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突然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一次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这种恐慌随着看似越来越平淡的日子不断增长。
九月下旬的某天,远浅趁着上午没课,一大早就去了辽氏,说是上班,不如说是象征性地探望一眼,辽望不在,李秘书也不在,她打卡签到,证明自己来过,坐了一会儿,打开电脑收了收内部邮件,整理了一下这段时间的公文材料,把手里该处理的事务都处理完后,百般聊赖,又起身打道回府。走之前,她将办公室里的两张桌子简单地收拾了下,看着整间屋子清爽不少,才锁门离开。
下午只有一节课,课后远浅回到宿舍清洗换下的衣物。
外面阳光正好,远浅把一大盆衣物端放在洗衣台上,白嫩地小手使劲儿搓着衬衫衣领的时候,不免回忆起之前顾引翾来她们宿舍帮她洗衣服的情形。
刚好想到这里,右手小拇指就忽而传来一阵小痛。
她抬手一看,本就不长的指甲居然从中折断,硬生生地带下一小块指甲肉,指甲边角已经渗出血来。
她轻呼一声,左手便从衣服中抽出来止血,谁知用劲儿过大,居然把整盆衣服打翻,大半盆水全部泼在她的身上,从上衣淌到裤腿,再流到鞋上。
唐甜闻声赶来,一瞧这情形,就训她:“我的大小姐,洗个衣服你都能洗成这副摸样,可真够厉害了。赶紧去歇着吧,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我给你洗呢,现在还得多洗一身儿!”
远浅呆着没动。
“傻站着干嘛呢!一盆水给你淋晕了?还不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唐甜一边捡起地上的衣服盆,一边催促着。
远浅突然把小指头伸到唐甜面前,指甲周围那一圈已经全是血了。
“这是怎么搞的?”唐甜大呼小叫。
“大概是我搓衣服太用力,手又在水里泡太久,指甲软了,不知道怎么就断了。”远浅木讷地说,“老三,我有不好的预感。我眼皮在跳,心也在跳。”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一直缠绕着她。
到了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这感觉更甚,远浅跟唐甜正在床前铺着被子,突然莫名其妙又撞到了后脑,那种钻心的疼刺入远浅最敏感的地方。
她猛地抬头说:“我要去见顾引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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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浅一路狂跑,来试图掩盖住那慌乱的心跳。
她冲上楼站到他的房屋门前时,心脏都恨不得从口中蹦出来,可是神经某处又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叩门三下。
门没开。
她附上门沿,问:“引翾,你在不在。”
有声音从另一个地方传来。
“在。”
她陡然回目。
楼道的小灯在走廊的尽头。
那人就在光亮之下。
“你去哪儿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在抖,“引翾,我好想你。”
他慢慢走近,她这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
她愕然,刚刚,他是出去抽烟了么?素来都是好学生乖孩子形象的他,什么时候开始……
他从她的眼中读懂她的疑惑,缓缓道:“就这几天……”
都是她的错!她懊悔不已。
他掏出钥匙,将门打开,她侧身进去,伸手去摸电灯开关。
他却在黑暗中抓住她的手。
她心里“咦”了一下。
下一秒,她被他的手臂带进屋内,反身抵在门上。门啪的关上。她被夹在门板和他的身体之间。
黑暗中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刚才的力度很大,几乎是将她摔到门上的,他整个人紧紧地贴着她,不留一点缝隙。
湿热的呼吸扑到她的脸上。
她的胸口随着他的心跳而起伏。
他压低声音,凑近她唇边:“我以为你再不会来了。”
“引翾……”她说话很轻,稍微不注意,就会碰到他的唇。
“我好怕你不是我的。”他的声音低缓到就要消失在这黑暗里。
“我……”她想给他答复,他却没给她机会。
他封住她的口,裹住她的唇齿,舌头以最快的速度探进去,几乎用尽所有力气吸取她的滋味。
他霸道的深入让她诧异。
她稍稍别开,他却以更大的力量抵住她。
她挪一下手,他就腾出两只手箍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固定在门板上。
他的身子抵她更甚,仿佛是使尽全身的劲道来扣住她。
那力度让她惊慌。
他向来温柔,从不曾这样粗鲁蛮横。这样的他,让她在黑暗中竟有了错觉,仿佛这样的言行不应该是顾引翾,而是辽望。
口中突然传来痛感。他似乎察觉到她一丝走神,于是惩罚般地咬住了她的舌尖。
“……引翾……”她舌头一缩,含含糊糊地轻呼,“疼……”
他终于放开她的嘴唇。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放松,却被他以更大的力度推向门板。她还来不及反应,他的牙就落到了她的肩上。
这还是九月,夏天并没有过去。她穿的是一件单薄的短袖t恤,而他的牙,就透过那薄薄的布料咬在她的骨头上。
“疼!”她扭动身子。
他在她肩头松口,发烫的唇却一路往下,印在她脖子到胸前的每一寸肌肤上。
他擒着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他在舌头经过的每一处吸吮,火热的舌尖触碰着她由凉转热的身体。
她不敢出声不敢动,此时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只会引得他更加狂烈。
黑暗中没有了视觉,听觉和触感便变得更加敏感。她的身子开始在他的唇下轻微颤抖。
他吻在她的胸口,右手从她的左手手腕移下来,滑过她的肩,拉下她的左袖和内衣的左肩带。
她轻吸一口气,这声音在此时听来格外you惑。他的右手迅速从她的胸前滑下去,再到小腹,最后落在她牛仔裤的纽扣上。
轻易揭开。
然后她听见拉链的声音。很快,她的牛仔裤褪到地上。
她在黑暗中抓紧他的胳膊,嘴唇也抿得死死的。
他的手落入她的底()裤,而他的小腹蹭着她的腰,冒出细细的汗珠。
接着她感觉到某种灼热的东西触到她的大腿内侧。
她的手指不自觉收紧,指甲掐进他的胳膊肉中。
忽然——
突兀的手机铃声不适时的从地上的牛仔裤中响起。
远浅的身子一僵。
他并没有停下来。
低哑的喘息声回荡在她的耳边,却盖不住手机铃声的刺耳。
“……引翾,我,先接电话……好吗?”她的气息也是急促的。
他死死地压制住她,根本不让她有所动作。
手机铃声却一直没有停,打电话的人像是有要事,电话一个接着一个,铃声完全没有间断。
“我得接电话。”她有点着急。
“浅浅,不许接。”他不是陈述,而是命令。
她颦眉。不是她想接这个电话,而是这铃声这么一直持续着,即便是他们充耳不闻,也太过影响继续的心情吧。
“……只是接个电话而已……”她轻抚他的手臂,“不会影响什么的……”
他的力气稍稍减弱。
她趁机抽身弯腰,翻出地上的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
然后她看着那个来电显示有点发愣。
是辽望。
黑暗中屏幕的亮光那么扎眼,显然他也看到了那个名字。
“浅浅,挂掉,关机。”他握住她的肩,说道。
“只是一个电话而已……”她并没有听他的话,擅自接起了电话。
如果她此时能借着光线抬头看一眼,一定能看见他眼中从未有过的怒意。
然而她依旧按下接听键。
“你现在在哪里?”辽望淡漠的声音传过来,“你有没有看到公司的……”
话说一半突然停住。
她轻颤的呼吸和顾引翾的喘息声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犹为清晰。
电话那边的声音瞬间阴沉:“你在做什么?”
她背过身,强压住自己的声音起伏,故作镇静地说:“董事长,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那边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才发出更冰冷的语调:“你有没有看见一份标书,今早我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好像放在你的桌子上的。”
记忆的碎片在远浅的脑海中不断拼接,她倏尔睁大眼。
“……我早上去公司的时候,收拾了一下桌面,好像……好像被我锁在我那张桌子下面的抽屉里了……”
那边直问:“钥匙呢?”
她咬着牙:“……在我包里。”
那边严肃道:“十五分钟之内赶到办公室来,我今晚要带这份标书去见另一个合作商,这个项目有多重要,我想你心里清楚,如果有任何差错,你自己想想后果吧。记住,十五分钟,我一秒都不多等。”
电话随即挂断。
完蛋了!!!
这是远浅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就是慌慌张张地摸黑穿上裤子。她脑子里已经来不及想其他的东西了,如果这个项目落空,公司的损失她想都不敢想!
等她扣上裤子上的金属钮扣之后,才听到黑暗里那个不带任何语气的声音。
“你不许去。”
她心一沉,慌忙解释:“我们公司的标书被我不小心锁在……”
“不用解释,我听得见。”他明明就站在身边,语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远浅,你不能走。”
她在黑暗中拉住他的手:“我身不由己,你理解我的,对吧?引翾,你让我去,我半个小时就回来。”
“不。”这一次,他斩钉截铁,“今晚你一秒都不许离开我。”
“引翾,你不要这样,我很快就回来的……”她急了,“你没有工作,你不会明白,这个节骨眼上,公司是不允许……”
“公司公司公司!工作工作工作!”他霎时毫无预兆地朝她吼,“公司工作就这么重要?远浅,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到了,为什么你就不能为我做一次决定?”
她被吓得不轻,她从没见过他发脾气,对她这么大声。
“你干嘛逼我?”她挤出这五个字,突然有点想哭,“我不过是去送个钥匙,又不是不回来了……”
“你上次不是让我二选一吗?”他说,“这一次,我,和辽望,你选一个吧。”
她退到门边,身子撞到电灯的开关,一刹那屋内骤亮。
他和她面对面直视彼此。
他的毅然,她的无奈。
“这跟辽望没有关系……只是公司的事……”
他对她的话置之不理,只是望着她,眼底萦绕的全是她猜不透的东西。
良久之后。她听见自己说:“对不起。”
“引翾,我真的很快就回来,你向来疼我。就这一次。我保证。”她转动门把手,“老公,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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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打开,又合上。
心合上,还能否再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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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浅哪会明了。
关上门的那一瞬。那个门板隔开的一切。
她和他,从此,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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