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雪坐在亭子里,独自一人出了半日神,眼见天色渐暗,想起与音素的约定,决定无论如何总要先寻到孩子。于是匆匆找了青荷,简单把事情说了。
青荷听说能将孩子找回来,万分高兴,兴冲冲要同去寻他,凝雪斟酌一番,却未同意。她此次寻子,不易张扬,人多反而坏事,再则若没青荷打掩护,她也难得出园子,况且此次与从前不同,寻得虎子,她终要回来,也不忍青荷跟着她一路受苦。
但她孤身前往,青荷死活不依,于是凝雪决定带哑巴一同上路,他虽身有残疾,可毕竟是个男人,且身形高大,与季祥、音素也算相熟,对自己更是忠心,想来他倒是最合适的人选。
打定主意,也未再多收拾,凝雪换了青荷的衣裳,除去身上几样精致的手饰,只戴上那支紫玉牡丹玉簪,并随身带了许多银票,一部分嘱了哑巴随身带好,一部分自己贴身藏着。
到了晚膳之时,寻了由头,只说身子不适,惦念城中小吃,着了青荷去买。徐管事倒是挡了挡,奈何白日里有了现例,王爷虽生气,倒也没有下达什么额外的指令,再则如今这园子里身份最尊的始终是凝雪,他一介下仆,也不好平白添赌,终是让马车出了园子。
赶到西城门口的时候,马车刚停,便见音素从暗处闪了出来,只是换了一身黑衣,仍戴着面具。
两人见了礼,音素从包袱里取出一张面具,道:“这一路上恐不安稳,戴上它,可免去不少麻烦。”
凝雪也不多说,任她将面具贴在自己脸上,刚装扮好,却听音素笑道:“妹妹即便是扮成男儿,风姿仍是不凡呢。”
说完,又给她抛了一件黑色的素服,道:“妹妹速速换上吧,不好再耽搁了。”
凝雪点点头,拿了袍子进了车厢。
等到她出来,只见音素正与哑巴说着什么,二人听到动响回过头来,凝雪这才发现哑巴的脸顿时成了个中年农人的模样。看来,音素出门在外,行事十分稳妥,凝雪心下稍安。
一行三人上了马车,只是这回换了音素赶车。马儿被驱得飞快,凝雪坐在车中,几欲晕吐,索性不过半个时辰,马儿总算停了下来,听到音素在外喊:“表弟,到了,快下来吧。”
凝雪马上反映过来,那“表弟”,可不是说她么?
她忙答应一声,与哑巴下了车。
耳旁大风掠过,潮水声忽近忽远,凝雪这才看清,河岸边停了七八条小船,一个驼头模样的中年人与音素细声说着什么,不一会儿,音素向她招了手,示意她快些上船。凝雪也不多想,学着书生的模样,大摇大摆上了船。
船上大半空间被数个厚重的麻袋占去了,只留了极小的空间,刚好够二三人使用。
音素很快上了船,不过片刻船便驶动了。
凝雪没料到会走水路,眼见每条船上都载了货物,心知必有一番缘故,因此也不好多问,只道:“音素姐,这一路需多少时日。”
音素回道:“若未遇到官船,估摸十余日,若是遇上了,恐怕还要多耽搁三四日。不过你且不必担心,如今刺狼与大宗大战,这遭运上,官府也无闲顾得。”
不过事实正如音素所言,他们一行走得十分安稳,大约过了十二日,船支全部靠了岸。
船夫们将货物搬上岸,也不多留,驶了船继续往前走。留下来的七八人从草丛中推出事先准备好的木板车,将货物快速搬上车,跟着音素往山中走去。
走了好一段路,七弯八拐,凝雪累得香汗淋漓,却见众人除了她,竟无一人虚喘,也不好意思喊停,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又走了近一个时辰,音素总算停了下来,见她给左右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两人从怀中取出黑布,音素朝她笑了笑,道:“山中规矩,谁也坏不得,‘表弟’莫要见怪。”
话音刚落,眼上已被蒙上黑布,只听音素轻笑一声,拉了她的手,小声道:“表弟莫怕,有我领着你呢。”
凝雪听她在众人面前只唤她“表弟”,似乎有意隐瞒,也不好出声,只轻点了点头,任她拉着走。
这回倒再没走多久,停住后,只听音素大声道:“天上地下一家亲,五湖四海皆兄弟!”
便听到不远处有人大喊:“狗崽子,没瞧见是夫人回来了么,还不赶快开门相迎!”
那声音听着有点耳熟,一时却也想不起来。
“妹妹,开眼吧!”不知何时,眼上的黑布已被取了下来,好在天空已见暮色,眼睛很快便适应下来。
先前那呼喝的男子早已迎了上来,凝雪定睛一看,正是当日苍空城里那个名唤铁锺的男子,他向音素行了大礼,喜道:“夫人再不回来,大伙儿真要操家伙下山了。”
音素笑道:“路上偶然寻到了一件宝物,怕不安稳,便走了水道,故迟了几日。”
“哦?宝物!”铁锺听了,喜得眉毛都飞起来:“在哪呢?也让铁锺见识见识。”
音素一本正经道:“那可不行,这宝物非大王不能看,旁人看了,可是会倒大霉的。”
铁锺抓了抓脑袋:“世上还有这样的宝物?”
音素笑笑,道:“大王呢?我正要寻他。”
“还没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