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为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被允许带了上去,那么小的地方三个警察加上我转弯都难。 我静静地站在假山旁边看着他们忙,验尸、拍照。
死者穿着一身蓝绿色的t恤衫,蓝黑色牛仔裤,上半身在外,埋没在草丛里,下半身在假山山洞里,这样的打扮,在湖外面不细看倒是真看不见有个人躺在这儿,草丛又茂盛。
那我是怎么发现他的呢,并不是我眼尖,而是有什么东西突兀地吸引了我的视线,是什么东西呢?我仔细地看着尸体搜寻着。
尸体跟上次一样,身体到处都是咬痕,一块块肉都不见了,骨头惨白地露出来,鲜血淋漓的。
只不过那些鲜血已经凝固,流下来的渗入尸体下的土壤里,染上一层红黑色的土地显得有些妖娆。我已经能够直视尸体不再有不适应了。
就在我盯着尸体打量想要搞清楚我为什么会注意到他的时候,旁边不知从哪里爬过来一只灰黑色的小虫,从死者的肩膀爬上来。
转了几个圈之后顺着死者的嘴巴爬了进去。我一阵恶心,就觉得似乎自己的喉咙里也爬进了什么东西,但有两个警察在讨论案情,其中一个就是那个被郑源叫做安哥的,还有一个有点矮,额头宽宽的显得很是滑稽,另外一个在给尸体拍照,正拍到腿部,也就只有我注意到那只虫。
也正是因为那只虫,我注意到死者的嘴巴是微张着的,但表情并不恐怖,反而像是极其享受的。
我扭头看了一眼拍照的那个警察,他看起来很瘦,挺高的,大概有30多岁的样子,脸上轮廓很深,看起来相当严肃。此刻他正皱着眉头在看什么的样子,相机被他拿在手上,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发现他正盯着的是死者的脚,对,是脚,他没有穿鞋子,连拖鞋也没有穿。
可是脚上却十分的干净,一点也不像赤脚走过路的样子,难道说,他是被人背过来的?
本来他出现在这座需要泅水才能过来的孤岛上就已经很让人费解,这没穿鞋的脚又是怎么回事?
我正想着,忽然注意到他的脚踝处有一个黑点,我正要细看,那黑点动了动,然后向一边爬走了。我这才认出那是一只和之前爬进死者嘴里一样的灰黑色虫子。可是这里怎么会有虫子?
这里几乎与其他地方隔绝着,周围都是水,按理说是无法形成稳定食物链的。不过大自然自有它的神奇之处,我也并未多想。
我回过头想往前走两步继续找找我是怎么发现这个男生的,谁知被什么东西绊到一个趔趄直接趴到地上,那男生比我要高一个头,我这样一摔,刚好下巴就与男生的头顶在一条线上了。
都能闻到因为高温天气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气味,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用余光去看旁边,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似乎能看见男生瞪着我,我吓得一个撤身往旁边弹开,差点掉进湖里,还好因为被我摔倒惊到的安哥眼疾手快,拉了我一把我才没掉下去。
安哥皱了皱眉头问我:“你在干什么?自己小心点。”我木讷地点点头。
他似乎觉得我被吓到了,语气稍微缓了些问道:“要不先把你送回岸上,等会儿才需要你做笔录。”
这次他却没得到我的回答,因为我正盯着死者的后颈部看,我想我找到我发现他的原因了。
男生的后颈部有一个奇怪的图案,我说不出是什么样子,白色的,就像印上去的,似乎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在衣领内。
我之前就是看见这个才发现尸体的,对,就是它,我站在桥上的位置刚好在风吹草丛时能看见这个图案。
旁边的安哥放开我的胳膊,皱着眉头蹲下去仔细打量那个图案,另外两个警察也都想围过来,奈何地方太小。只听安哥似乎自言自语:“这么突兀的颜色刚才怎么没发现?”对啊,刚才怎么没发现。
脑袋里忽然闪过什么,我小声道:“是虫子。”
他们都抬头看着我,那个拍照的警察问:“虫子?什么虫子?”
我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认识,灰黑色的小虫子。我看到了,本来很多只小虫子趴在那个图案上,我刚才摔倒它们才散开的。”
他们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没有人接话,我又自顾自地说:“刚才我还看见一只爬进他嘴里了。”
他们都扭过头去看死者的嘴。静了静,安哥才又道:“你能描述下虫子的特征吗?”我有点为难:“我觉得挺普通的,让我描述我是描述不出来了,不过我可以试着画出来。”安哥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之后他们把我送回了岸边,李维的父母拉着我就问东问西,我没有再看到李维背后的白色图案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安哥他们三个运着尸体上来的时候脸色十分严肃。
再之后我被带到警察局做了笔录,帮我做笔录的正是安哥,他自我介绍说他叫安成,郑源站在他旁边,我把知道的都说了,还用派出所的电脑把虫子的样子画了出来,然后我就被允许回学校了。
坐在出租车上回学校的时候接到了赵旭的电话,他笑嘻嘻地说要请我吃饭,美其名曰“给你压压惊”,我冷哼道:“你是想从我这儿套信息吧,大可以直说嘛。”
“没有没有啊,我冤枉。我真的是关心你。”他直叫冤枉,我却嗤之以鼻。
我是在下午的时候走进这家咖啡馆的。
它静静坐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深棕色的招牌,明亮的落地窗。
夕阳斜倚在对面的山头,橘色的光线洒落在玻璃窗上。
我推门进去,里面人不多,我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