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我思乡的情绪顿时涌上了心头。()这种情绪不但强烈,而且来得是那么的猛烈与忽然。
经过我的思考,我最终决定让方大姐给我带班。因为我已经给处室里面的人讲过了,大年三十和初一这两天的值班人物属于我和张萌萌。现在,我是那么急迫地想要离开这里,迫切地想要回到自己的家乡去,因为我的父母,我的妻子和儿子都在那里。春节,本来就应该是一家团聚的时候,我不想一个人独自地、孤零零地呆在这里。现在,我已经不再去考虑所谓面子的问题——在自己的父亲面前,面子这东西算什么呢?我已经想好了,只要一回到家里我就告诉父亲:出国的事情泡汤了。
我马上要考研究生,而且我还是附属医院的医务处长,出国在今后应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在现在这个时候去较真。
打点好行装,然后想了想应该去给父母买点什么东西。父亲抽烟,而且每天还要喝少量的酒。这很好办;可是,给母亲买点什么东西好呢?也许衣服是最好的,但是我不知道她穿的大小型号啊?忽然想起了她那满头的白发,心里顿时酸酸的了。同时心里有了主意:或许人参、鹿茸、虫草什么的最好。
顿时打定了主意,这才开始给方大姐打电话。
然而,就在我刚刚拿起电话、正准备给方大姐打电话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这个电话来得是这么的忽然,而且还这么的遇巧。后来我总是会想这件事情:这不是命运是什么?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这个电话是王晓燕打来的。也许,如果这个电话是其他人打来的话我还不会觉得是命运在左右自己,但这个电话却偏偏就是她。当然,她的这个电话和自己以后的命运可能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不过它却完全地让我今后命运的走向拐了一个弯。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蝴蝶效应吧:一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德克萨斯的一场龙卷风。
当然,这可能有些夸张,但是我后来的经历却完全可以体现到这个电话对我人生的巨大影响和作用。
“你好……”电话通了,她的声音很轻、很小,似乎还有些小心翼翼。
“怎么?你妈妈的病加重了?”我即刻地分析到了这种可能。不然的话她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给我打这个电话的,今天是什么日子?春节的前一天啊。
“嗯。这可怎么办啊?”她在说,忽然地开始在哭泣。
她的哭声让我顿时柔肠寸断。我最害怕听到女人的哭声,而她,她的第一次却属于我。我是男人,一个在观念上还算传统的男人,在我的思想中,一个女人的第一次给了自己,那么她就应该是我的女人了。对杜楠,我也带有这样的情感。当然,作为我妻子的小然就更不需要说了。
现在,她在电话的那一头哭泣,她的哭声让我感到心碎。“你,你和你妈妈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急忙地问道。
“在我老家。她现在全身都不能动了,好像感染到了全身。这可怎么办啊?”她的悲伤顿时被我撩拨了出来,电话里面传来了一阵嚎啕大哭。
我没有犹豫,即刻对她说道:“我马上开车来接你们。”
她没有说“谢谢”电话里面传来的是更加剧烈的哭声。我在心里感叹:如果不是因为过于的绝望,她肯定是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的,现在,她的哭声却代表着她的欣喜和感激。而就在这一刻,我猛然地后悔了起来:当初在接到她短信的时候就应该帮她的啊,也许那时候让她带着她母亲到这里来治疗的话,就不会出现现在这样严重的情况了。
电话挂断后我怔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开车?谁开车啊?
想了想,即刻给六哥打电话。给三个打电话肯定不合适,因为别人已经把车都送给我了,现在还去找他要驾驶员的话可不大合适。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六哥他竟然关机了!
没有了其他的办法,只好去给三个打电话了,我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在我的那些兄弟中,二哥和我妹什么交道;四哥那里也是这样;五哥是警察,这样的事情他不大好安排;七哥是公务员,也不可能随便派出驾驶员来。更何况我要去接的人和我是那种关系,所以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面,我能够找的最合适的人应该是六哥。但是现在他竟然关机了,所以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我只好去给三哥打电话。
“小事情。”三哥笑着说,“怎么?你还没学会?”
“没时间。”我说,只能这样敷衍。“现在才知道,不会开车真麻烦。”
“我有一个人,你肯定满意。”他说。
难道是花蕊?我心里顿时紧张起来,急忙地道:“最好是男驾驶员。”
“为什么?”他很诧异。
“因为……”我忽然发觉这件事情不大好对他讲实话,“因为从市里到那个地方的路程很远,女人开车会很累的。”
“哈哈!放心,我准备给你派的人就是一个男人。”他大笑,“我让他直接和你联系。”
电话被他挂断了,我有些诧异:三哥一直没有问我具体要去干什么。想了想,顿时释然:三哥没那么无聊,他不会事事都要搞那么清楚的。现在,我找他给我派一位驾驶员,他答应了,他给我安排好了。这就够了。
说实话,我还真的没有想到三哥派来的人会是他。因为我没想到他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面就学会了开车。
当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才觉得三哥安排的这个人似乎很有深意。
他派来的人是蒋力。“秦叔叔,我来给您开车。我是蒋力。”
我一怔,随即诧异地问他道:“你会开车?”
“开车是我们当时的培训内容之一。”他回答。我顿时对三哥的那种培训更钦佩了,我感觉到私人企业对员工的要求还是蛮高的,不像国家单位。
“那这样,过半小时你到医院来。”我忽然想到了车还在张萌萌那里。而且我还得给他母亲打电话,因为明天是我值班的时间,我的班依然得她帮我代。
随即出了家门,在出租车上的时候给方大姐打了一个电话,说了想请她帮我代班的意思。“没问题!秦处长,您放心好了。”她答应得很爽快。
“方大姐,很不好意思啊。今天我把你儿子也调走了。我一个亲戚生病了,我让他开车和我一起去接她。”我随即又说道。
“没什么的,让他跟着您锻炼、锻炼正好呢。”她的话让人听起来觉得总是那么的舒服。
“太谢谢了。”我说,随即又道:“方大姐,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妇产科,我这个亲戚是严重的盆腔炎,现在感染已经非常的严重了。麻烦你帮我联系一张单独的病床,管床的医生最好是有经验的。”
“行。没问题。”她说。
“谢谢。”这次的感谢是发自我的心底里面。
让我感到最难堪的时候来了,因为我接下来必须得给张萌萌打电话。车的事情。虽然那车是我的,但是现在它在她的手上。当然,问题的关键不是在车的问题上面,而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我只能给她打电话,而且唯一的办法就是:就好像昨天晚上的一切从未发生。
“张处长,你现在在什么地方?”电话通了后我问道,一付公事公办的口吻。
“……在家里。”她回答,声音很苍白、很淡漠。
“这样,我今天要用车,我马上让人来开。”我说。
“我给你开车不好吗?”她说。
“我要跑长途,不知道几天能够回来。我明天的班都让方大姐代了。你的班可是在后天,我们都不值班的话就不好了,处室的同志会觉得我们说话不算数的。”我的话很明白,就是告诉她我的班已经请别人代了,那么你就必须得自己去上。
“来拿车的人是谁?”她问。
“你认识的,就是方大姐的儿子。”我说。不知道是怎么的,我在这一刻有些暗自庆幸三哥安排的人是他,而不是女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问。
“也许明天,也许是后天。”我说。其实应该是明天,但是我不想让她和我一起去。我和她那种紧密的关系好办不容易被止住了,停止了,我可不想让自己再次地陷入到那种尴尬的境地里面去。
“……回来了给我打电话好吗?”她说。
“你等等。”我寂寞地对她说道。出租车已经到达了我们医院的大门处,“我马上下车。”
“萌萌,我昨天晚上回家后仔细地想了一下,我觉得你是对的。我们之间确实不应该那样。我们是一个处室的,而且我们是工作上的搭档。我和你那样不大好。”下车后我没有直接进入到医院里面去,而是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队她说道。我对她讲的是内心话。
“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啊?我一个人在家,现在你也是一个人,我们在一起吃饭、聊天,你还可以在我那里看书,这有什么不好的吗?”她说。
我顿时一怔,觉得她很奇怪:怎么还像中学生似的那么单纯啊?“萌萌,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苦笑着说,“你应该知道,我可是男人,你睡在我的身边我可受不了!也许你会觉得我们男人太那个了,但是我真的是克制不住自己。所以,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成为好同事、好朋友。你想象的那种形式我真的做不到。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吧。”
“也许是我错了……”她在叹息。
我心里极不愉快,因为我听出了她话中的另外一层意思:看了是我高看你了。我顿时感觉到了一个问题:她的离婚或许正是因为如此。
她对我讲过她的初次恋爱,讲过她离婚的原因:没有爱情。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她一直没有得到过一个男人的爱情,而她却曾经付出过,而且还很可能是全身心的付出了,但是她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她的第一个男朋友的那句话——“我要的只是你的身体,我要你的心干什么?”也许正是这句话伤透了她的心,也许就是这句话让她对男人失去了信心。所以,她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男人的温暖,而对肉体上的东西深恶痛绝。很明显,我依然地让她失望了。
所以,我只能对她说:“对不起。”
虽然我的内心极不高兴,但是我还是必须得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因为我不能给她爱。我连杜楠的爱都不能给予她,更何况你张萌萌呢?当然,我可以虚情假意,可以欺骗她们,但是我不想那样去做。因为杜楠和张萌萌都是我的同事,如果我欺骗她们的话,结果可能会相当的糟糕,到时候我失去的不将仅仅是她们的友谊,或许还会失去自己的一切。一个男人,如果在一个单位里面被别人当成了骗子的话,那么他最后的结局就只有一种了——离开,灰溜溜地离开。而一旦真相大白之后,自己的家庭,还有事业都将被葬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