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换成沈榕自己去镇上,铁定宁可用半个时辰走着去,也绝对不会花一文钱。
赵夫子比这个抠门鬼大方多了,帅气地甩了六个铜板,拽着沈榕舒舒服服地坐上牛车。
画作事情是瞒着钱员外的,两人按照钱二的嘱咐,绕着后巷的小门偷偷摸摸进来。
也亏得钱二咬着牙,答应事成之后把画轴残卷送给赵夫子,否则她这等高傲的读书人,跪着求着哭着都不走后门。
至于沈榕……沈榕兄脾气顶顶好,才不会计较这些呢。
早就等候的家丁带着两人来到一处院子厢房中,那里头钱大和钱二都在。
看见推门而入的两人,钱二激动地站了起来,“你们可算来了!”
钱大跟着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们。
和妹妹不同,钱大是个标准的生意人,生意人精明且重利,更不会像妹妹那般单纯好骗。
黄平之大师的画作小小的清乔镇竟然有人能临摹,钱大免不得质疑。
“人我给带来了,她叫沈榕。”赵夫子介绍道:“这是钱府的大小姐,这是二小姐。”
“两位小姐好。”
赵夫子性子耿直,对两个年级比自己小,又看不上眼的人自然不可能行礼。沈榕就不一样了,她对谁都客客气气。
“沈榕兄客气了。”钱二连忙扶起她,“久闻沈榕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可不是假话,文人间经常举办诗会什么的,每次赵夫子提起最多的名字便是“沈榕”。能被她那么个挑剔至极的人如此推崇,可见此人不简单。
双方寒暄完,钱大小姐从木盒中拿出一副画卷,缓缓展开,“这就是那幅画,它叫《皈依》。”
众人纷纷看过来。
入目中央是一名端坐于莲花台,手掐莲花诀的男菩萨。他穿着几近透明的流云轻丝衣袍,露出线条流畅的躯体,在他背后无数仙子摆出各种妖娆动人的姿态,在半空中飘飘飞舞。
整个画作用金砂描绘,一眼看过去只觉得佛光万丈,连带着人的精神都振奋了许多。
“好画!”赵夫子忍不住大声赞美。
沈榕细细盯着画轴左侧明显火烧的部分,目露疑惑,赵夫子只说被水打湿,可没说还被火烧过。
本来好好的一幅画毁成这样子,着实可惜。
“怎么样,能画吗?”钱二小姐连忙问。
之所以直接让重新画而不是修补,是因为画卷损害的比较厉害,无论怎样修补都能看出明显的痕迹。
“可以。”沈榕沉吟道:“给我十天时间。”
“十天!”钱二尚且没吭声,那方钱大小姐坐不住了,“十天太长了!”娘几乎每隔两三天都会取出来观摩一番,十天还不得露馅。
赵夫子对她的大惊小怪很是不满,撇着嘴翻白眼,“十天还嫌长,我都嫌短了,有能耐你自己画。”
如此犀利的话噎的钱大小姐无言以对。
知道赵夫子脾气不好,钱二小姐连忙过来和稀泥,“赵夫子,我替姐姐和你道个歉,她只是太心急罢了。这时间……能不能稍微短一点?”
“这话你不应该问我。”
赵夫子扭头看向被这两人忽视的沈榕,冷哼:“画画的人是她,能画的人也只有她,你应该问她才对。”
恍悟的钱二拍了下脑袋,可不是,只顾着和赵夫子说话,把最主要的人都给忘了。
“沈榕兄你看……”她讪讪开口。
那方的钱大小姐同样紧盯着沈榕的反应。
“不是我不缩短时间,十天已经是最短了。”沈榕无奈回答。
临摹画作可不是嘴头上说的那么简单,何况还是大师的作品,她要先花很长一段时间观察笔触和力道,然后才能确定用什么样的方式画,怎么画最接近原作。
“听到了没有。”赵夫子哼哼唧唧。
“……那就拜托沈榕兄了。”钱二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个礼,和钱大对视一眼。看来只能在这段时间内努力拖延,不让母亲发现。
“多谢沈小姐。”钱大小姐跟着道。
沈榕回了礼,和赵夫子又小坐片刻,带着画卷离开。
等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钱府,钱大小姐皱着眉头问钱二,“这个什么沈榕靠的住吗?要是她拿着画作跑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钱二小姐半信半疑,“此人是赵夫子推荐来的,赵夫子的为人我信得过。”
“知人知面不知心,此人看上去倒是老实,只是……”
“只是什么?”
钱大小姐看了眼好奇的妹妹,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