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笑容很纯粹,凌夜失了一会儿神,并没接话,低头拿了盘子里的馒头自顾吃着。
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吓人,书辞大着胆子往前凑了凑,坐在旁边看他吃饭。
“我见你身上受的都是剑伤,你是江湖人?”
“被仇家追杀的?”
她说完,侧过头自言自语:“好在你逃到了相国寺,这地方挺安全的。”
凌夜缄口不言,他吃东西极快,片刻后,把空盘子推到她跟前。
“太少了,没吃饱。”
书辞为难地接过盘子,“今天没有了……明天我多给你留点吧。”
闻言,他皱起眉来:“这些都是你吃剩的?”
书辞心虚的笑了笑:“我怕浪费,那多糟蹋粮食啊。”
“……”凌夜神情复杂地抽了一下嘴角。
门外寻着气味找主人的花猫,一面叫一面往里走,猛然看到凌夜那张戴面具的脸,浑身炸毛,惊慌失措地跑了。
伤口恢复得很好,看到她在给自己上药,凌夜终于忍不住问:“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
“那也没办法啊,我救都救了。”她语气听上去很随便,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
院子里,不远处有人轻轻说话。
“小姐,您怎么又去柴房了?多吓人啊!咱们还是告诉老爷吧,这样下去……”
“嘘——”
尾音拖得很长,后面的言语便听不清了。
大雪刚过,还没到冬至,一夜醒来院外已经积了满地银白。有人在雪地上踢毽子,身形灵巧,旁边跟着个丫鬟,两人踢了几十脚也没落地。
“小姐,您让我一个吧!”
她边躲边扬眉:“让着多没意思,来抢呀。”
凌夜在门缝内观望,她脸上红扑扑的,兔毛的领子衬得肌肤胜雪。
“女施主,打搅了。”
寺里的小和尚提着食盒进来,书辞收了毽子,双手合十同他见礼,笑着地叫了声小师父。
“今天这么早开饭?”
“一会儿禅师要讲经,所以厨房那边做的早。”小和尚把食盒递给她。
“麻烦你啦,大老远送过来。”
“不麻烦不麻烦。”
她捧着盒子,径直朝柴房走。
凌夜见状,赶紧瘫回干草堆上,一副刚睡醒有气无力的样子。
门被推开,带了股冷风。书辞呵着白气把饭食放在他跟前,“吃饭了……怎么,你不舒服吗?”
隔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脸色,只好拿手在他露出来的下巴上碰了碰,温度不烫,应该没有发烧。
凌夜并未避开,不冷不淡的说:“没事。”
他起身低头吃粥,书辞便乖乖待在一旁抽柴禾。
每当这个时候,凌夜总有一种被饲养的错觉,想起小时候见过牧童放牛,和现在的情景非常相似。
“咦?”她发现了新奇的东西,干草堆下有好几个草编的蝴蝶和蚱蜢。
“这个好……”书辞拿起来玩,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连连称赞,“你编的?你还会编这些啊!”
见她似乎很喜欢,凌夜不动声色地抽了草叶来,又多编了几个。
一碟馒头瞬间被消灭了一半,书辞偏过头问:“你连吃饭都带着面具吗?”
这个面具做工十分精致,遮了一部分脸,只露出嘴和下巴。
凌夜喝了口水,“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样子。”
“为什么?”他下巴和唇形很好看,不像是个丑陋的人,书辞奇道:“是不是因为脸上有疤?”
他不置可否,放下筷子,不答反问:“你想看?”
她闻言愈发好奇,双眼亮晶晶的:“能看吗?”
凌夜伸手覆上面具,正要点头,目光与她交汇之际,蓦地就顿住了。
他在京城里的名声不太好,烂到什么地步,连自己都没底。
对面的少女满目新奇,他看在眼中,忽然不是很想让她讨厌自己。犹豫了一阵,手还是缓缓放了下来,漫不经心地说了句“算了”。
“啊……”对方遗憾且委屈地拖着长音。
凌夜别过脸,绞尽脑汁地岔开话题。
“你在相国寺里作甚么?”
书辞把玩着草编的蚱蜢,随口道:“进香啊,我每年都来的。爹爹说苦禅大师的医术精湛,想等他出关之后给我瞧瞧病。”
“你生病了?”他颦眉,“什么病?”
书辞仰起头来朝他笑:“我也说不好,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就是偶尔心口难受,疼得厉害,老一辈人管这个叫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