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床头柜的手机在这时震了起来。

易程安伸手拿过，一看屏幕，是条短信。发信人：楼沣。

楼沣：

晚上好。已到省城。今天拍戏顺利吗？

易程安没想到互换号码后，这人这么快就联系过来了。不过，“楼沣”也是剧组正儿八经的大投资人，顺便问一句拍戏如何也没有错。他想了想，回了一条短信——

晚上好。今天还行。

不知在“省城”哪里的何沣看着短信皱眉，他拿起另一只电话给隔壁的秘书打过去：“你说，如果你问别人怎么样，对方说‘还行’，这是什么意思？是不好的意思吗？”

秘书心想，平时谈合同时跟人精儿似的老板怎么会问他这种问题。说“还行”，原因很多啊，但最大的可能是人家不想和你深说啊！秘书突然想到一个人，作为一个帝国好秘书，他麻溜儿地给boss回复：“很有可能。一般我媳妇儿这样说的时候，其实都想让我问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何沣“嗯”了一下，挂了电话，重新编辑短信。被突然挂电话的秘书悻悻将电话放回原位：我就不信老板真用完我就扔！

易程安点开第二条短信，那人竟真的追问了。

楼沣：

不顺利吗？虽然我不懂电影的事，但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我说说。

易程安放下其他东西，往被窝里缩了缩。他抿抿唇，回复：

今天我们一直在拍第一条戏。事实上，我们已经拍了四天了。

何沣的短信立马发来。

楼沣：

是这段很难吗？

手机一震，坐在台灯下等短信的何沣点开短信。

安：

也不是。导演一直让我们重复演。

易程安发完，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他努嘴，暗叹自己这几天下来还是受了些影响，心里果然不对劲。他看着已经发出去的短信，这话真像是“告状”。

重复演了四天？还是第一条？何沣又给隔壁打电话：“元素珍怎么样？”

同样坐在电话机前等老板电话的热心秘书一脸“就知道老板今晚还要问我”的骄傲脸。虽然老板问得很模糊，但一个好秘书应该有解读上司的特殊方式，他利索地汇报了元导在剧组这几天的动向和她以前的情况，还补了一句：“所以，元导换不得！”

何沣这次连“嗯”也没“嗯”，听完最后一句便直接挂了电话。他不敢给易程安打电话，飞快地编辑短信——也不知道易程安没收到消息，会不会睡了。

楼沣：

从事艺术创作的人大抵都有点性格吧。不管她怎样要求，总不会没有意义的。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我想，最重要的是你能领悟到什么。我虽不明白元导想做什么，但知道一个故事，不知和你们的情形有没有相似之处：达芬奇画鸡蛋。你认为呢？

易程安没有刻意等短信，但也没睡。他看着何沣发来的短信，陷入了沉思：达芬奇画鸡蛋？这故事很多人都知道。达芬奇的老师在达芬奇刚开始学画画的时候，也是让他一直画鸡蛋……

在素描里，鸡蛋其实也不好画，其中包含了素描里的许多知识：明暗、透视、块面、形体、空间……发现每个鸡蛋间的微小差别，锻炼的不仅是基本功，还有手与眼的协作……

画画是这样，那表演呢……

每一次表演都不一样！那么，在一幕戏的一个标准下，导演为什么让他这样演、他在这种表演方式下该如何做……易程安一下想了很多，他感觉自己好似被找了一个点，已经有些头绪了。

易程安再次看了下之前的短信，真诚感谢道：谢谢！你的话很有帮助！晚安！

何沣摩擦了一下手机边框：真的有用吗？好像之前有听公司谁说，“晚安“自带有”我爱你“的意思？他排版了一番，删删减减发出了今天最后一条短信。

易程安看着手机，笑笑躺下睡觉。

楼沣：

晚安，易程安。

至于住何沣隔壁等电话的秘书：老板你到底睡了没？还需要“咨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