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霞光皑皑。
青衣一边听着周围稀稀拉拉的走动声,一边对着镜子卸妆。
铜花镜粗陋,但掩不住她柔美的脸庞。脂粉半褪,仍是腮凝桃花,眼斜秋水,眉目流转间能酥了人半两骨头。
沈常笑听完戏,心中只觉难过又愤恨,忽悲忽喜,忍不住就想去看看亲身演绎的那个青衣,却没成想看到这副惊心动魄的春.光,目光一下子就凝住了。
从屋外吹进来的细风仿佛沾染了花香。
下一秒,青衣似有所感,轻轻转过头,看见沈常笑时稍微愣了愣,紧接着从她那娇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个堪称浅淡的笑,仿佛像是花苞吐蕊般触人心弦。
“沈三姑娘。”
短短四个字,从这青衣的嘴里说出来,突然就带上了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沈常笑这种身份,不知道见过多少长相美好的女子,其中姣姣者,莫过于谢涟。
可似乎在这一刻,连谢涟也没办法比过这女子的惊艳。
这女青衣的妆容还未褪尽,眼角眉梢似乎还残存着女状元的英气柔情。
“沈三姑娘?”青衣见沈常笑没回答,眉峰微蹙,又低低唤了一声。
略带沙哑的声音似乎像把淬了迷香的软勾,轻轻勾住了她的心脏。
不然,怎么会觉得呼吸不畅呢。
青衣怔怔,大概是想不通这突然闯进来的沈家三小姐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却不说话。然后她就听到对方在问:“那个女状元,是真的吗?”
青衣的表情一瞬间冰冷了下来。
半晌,她答道:“公子没有告诉姑娘吗?戏自然是戏,不过都是乱编的罢了。”
沈常笑讪讪地“哦”了一声。
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美人,好像看上去不太高兴,但是就这么离开,想写又不甘心。沈常笑抿抿唇,鬼使神差地说道:“那你,有名字吗?是新来的吧?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青衣蹙着眉头看她,半晌,好似了然般地笑了出来,甚至带了种悠然自得的感觉:“嗯,我刚来没多久,我姓尚,尚云。”
沈常笑心里有些欢喜,但不知道怎么接话,又只好“哦”了一句。
“姑娘还有旁的事吗?”尚云很有礼貌地敛身行礼,“我要更衣了。”
沈常笑眨巴眨巴眼,胡乱点点头,嗖地一下就窜出门了。
心砰砰砰地跳,靠在门上缓了片刻,沈常笑才回过神,想起她是来追问后续的。
虽然被一再告知这只是虚构的,但,还是忍不住觉得惆怅。
那个卿卿……最后真的嫁人了吗?
戏班子就这样不伦不类地在沈府住了下来,好似扎根了般,每日都能见半妆的戏子们在排练。
眼看着沈常笑一天天变得开朗活泼,沈母纵然内心不喜,但还是按捺住了。
沈浪则似立了大功劳,日日兴奋得不行。
那位叫做尚云的女青衣,被沈浪当成了宝,她也的确像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学什么都快,扮什么都像,隐隐成为戏班里的台柱子。
沈常笑时时来看她唱戏,尚云还是初见的冷淡模样,可一旦入了戏,柔肠百结的情态经常让沈常笑看得痴迷。
沈常春、沈常意相继出嫁,十里红妆,隔了老远依然能听到新嫁女在花轿里的哀哀泣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