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誉为武当最后一名剑客。十八岁踏青莲三千下山,行走江湖,剑折群雄。在三十岁的时候,他已是天人之境,远赴天山,败尽天山守山剑客一十二,和我外公决战于天山之巅,最终断一臂,瞎一眼,返回中原,不再用剑,不再江湖。”
小酒楼里,陈乾元一行人围坐一桌,独孤茹雪捧茶,慢慢说着自己从母亲那里听来的这段事迹,又稍微转首瞥了一眼在门槛上坐着抽旱烟的张邋遢,烟雾罩住沧桑面庞,看不真切神情。
“为何你外公要断他臂,瞎他眼?”珂儿素手拖着香腮,细细问道。
叹气一声,独孤茹雪清丽脸庞泛起无奈神色,“我外公晚年练剑入魔,听我母亲说,他时疯时癫,谁也拦不住。我想,张前辈被我外公所伤,也是因为我外公走火入魔的缘故。”说到最后,她又看了一眼陈乾元,不做言语。
陈乾元楞了一下,转而才明白这一眼的含义。天山独孤家和姑射无剑门之间的恩怨,就是从她外公——独孤剑魔那里留下来的,此番说起独孤剑魔,自然让独孤茹雪想起了后面那一段大仇。
“嘿嘿。”陈乾元干笑两声,端起茶盏,低头喝茶。
“珂儿妹妹,那张前辈怎么去了天机阁了?”一路同行的凌小薇问向珂儿。
正在凌小薇说话之际,独孤茹雪不着意看了一眼她和陈乾元,面色晦涩,淡淡一笑,捧起面前茶盏,悠悠喝茶。
珂儿扒拉两口美食,笑道:“之前我不知道有这号人,还是下山时,师傅告诉我的,说天机阁姓张的马夫驾车技术好,让他带我去西北。但是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俏皮的珂儿摊了摊手,又接着埋头对付这一桌美食,天机阁虽然是江湖大宗,但是里面的饭食,用珂儿的话来说真是简单的令人发指!难得吃到这么一顿香香美美的饭菜,怎能不让她大快朵颐一番。
“我欠你师傅一个人情,后面残废了,没地方去,干脆就在天机阁待下来了。”门槛的张邋遢吐出两口浓烟,眼神缥缈。
“为何不回武当?”独孤茹雪转首问道。
张邋遢打心底不怎么喜欢这个如天山冰雪一般的丫头,翻起唯独一只白眼,将烟嘴凑进嘴中,吧嗒吧嗒抽起来。
一见两方难堪起来,心思玲珑的凌小薇赶忙起身,给张邋遢端去一碗温酒,笑颜道:“张前辈,你怎么不回武当?”
陈乾元温颜一笑,凌小薇能替独孤茹雪打圆场,至少让她脸上没那么难看,谁知刚偏头看向独孤茹雪,就是两道冰寒眼光射来,还附带一声冷哼。
张邋遢接过凌小薇端来的酒碗,看着细柳眉、丹凤眼的丫头,会心一笑,露出被旱烟熏得黑黑的门牙,心底暗叹到:这一双丹凤眼,真像她。
“独孤家那丫头也说了,我是武当最后一名剑客。我败退之后,残废之躯,也没脸在回武当山了,就一直在江湖漂泊。”张邋遢灌了一口酒,又对凌小薇笑道:“丫头,别去什么劳什子天山学剑了,跟我学,我保证教你最高深的剑法。绝对能打败独孤九剑!”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有意无意看了看独孤茹雪的背影,挑衅意味十足。
独孤茹雪没理会张老头,只是微微侧首,狠狠刮了陈乾元两眼。前几天还在求自己将凌小薇带上天山学剑去,今日就有大高手出来抢徒弟,着实脸上过不去。
陈乾元悻悻然笑着。
凌小薇看了一眼正在对独孤茹雪讪笑的陈乾元,心底一痛,眼角微湿,也没言语,低头走上了客房。
张邋遢长长一叹,一口酒,一口烟,望着屋外大雪,好不落寞。
***
夜色薄凉,雪花飞扬。
陈乾元和凌小薇坐在后院门槛上,如那日一般。
“你打算依旧去天山,还是跟着张前辈学剑?”陈乾元看着黑沉沉天空,轻声问道。
凌小薇偏首看了陈乾元一眼,无静无动,“我也不知道。”素手轻扬,将几缕青丝撩到耳后。“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西北边关?”忽而,她偏着头,俏生生问道。
陈乾元微微摇头,边关几多凶险,饶是他此行一去,心底多少也在打鼓,想起当日鹤无踪在分别之前所说的话语,亦是再三嘱托陈乾元切勿热血行事,在边关打仗,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凌小薇长长哦了一句,很是沮丧,有举首看着月色下的大雪。在天南栖霞山,很多年很多年都难逢一场大雪,哪怕凌小薇长大这么多,都未曾在栖霞山看过一场雪。
想及此,这个离家万里的姑娘忍不住幻想,若是以后栖霞山大雪,银白裹住彩霞茫茫的山峦,和他,一起并肩看雪景,该是多美。
“那你为何一定要去西北?”凌小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