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微挂起一丝笑意,弯了弯眉毛,在这里的都是聪明人,不说八面玲珑,也差不多到了那个程度。
所以有很多话都不比说穿。
三人在侧殿没呆多久,孟嘉辰姐妹就跑了过来,很明显是被赶过来的。
徽静还没进门,就听见她的说话声音,“那如果当真是开打,你岂不是去不成暹罗了?”语气里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在其中。
孟嘉辰却道:“等打完再说呗。”
她倒是把事情给想简单了。
“你真的觉得打完暹罗还是暹罗,天竺还是天竺?”徽静明显对孟嘉辰的话有意见,“到时候就都成晋朝了。”
孟嘉辰吵嚷了起来,“定然不会这样,若是这般行事,我们和泰西还有什么区别?母后虽然对南方有意思,但若是借这个机会吞并,说嘴打嘴,岂不是惹天下人耻笑?”
屋子里的人留意听了听。
林玉贞掌不住,笑了出来,杏眸如同一弯上弦月,弯眉看着黛玉,“到底是你交出来的好学生。”
对于帝王而言,孟嘉辰的道德底线实在是……有些偏高。
黛玉合上茶碗,轻轻放在一侧,凝眸看着林玉贞,却一时间不急于说话。
屋外还有声音不断的传来。
“那你倒说说,应该找什么机会?”徽静扑哧笑了起来,“你说话这个样子简直……逗死个人了。”
孟嘉辰声音平静,不急不恼,这时候就看出来姐妹之间的差异,“若是我,便等天竺为了借兵而称臣,同时调用暹罗兵力,若是想动暹罗,便假称暹罗和泰西私通,到时候派人将消息散开,南边诸国对泰西的痛恨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届时不用我们干什么,他们唯一的出路便是投靠我们,便能一举两得。”
林玉贞挂在脸上的笑僵住了。
黛玉却摇摇头,“此行事之策,非大国所为。”
宁云明显不同意这种观点,“朝中行事,有君子小人之分,对外,只有对我们有利,还是对我们有害之分。”
“唐朝之时,万国来朝,还不是唐朝虚怀若谷,兼济天下,方有当时之盛世?退一步而言,明朝时候也是万国来臣,可是也没有说侵吞弱小。”黛玉漂亮的眉毛拧了起来。
宁云交叠着手,侧过身子看着黛玉道:“当日四海升平,而今泰西乃至整个欧洲都是积极外扩,穷兵黩武,若我们不参与其中,日后到了我们得子孙后代,国力不如今日,周围被欧洲侵吞,成合围之势,那还要那虚名有什么用?”
“况且唐朝对外的怀柔,不正是导致宋朝辽金元之祸的缘由吗?”
宁云这话说的委实是犀利。
她不觉得塑造一个高高在上的形象有什么必要,当然从在国朝的时候,她的这个意见就被冯霁雯等人多次否决。
用冯霁雯的一句话说:“泰西是泰西,国朝乃国朝,泰西是野蛮之帮,我国朝为百年传承之境,尊儒学,崇教化,向来是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怎可与一僻帮岛国同日而语?”
不过最后国朝对于暹罗马来等地还是出兵援助了。
用宁云对这件事情的理解而言,十有*的原因是所谓的大国面子问题——因为最后国朝并没有吞斌暹罗等地。
当然这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最后泰西还是吞并了马来。
之后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因为这基本上是她过世前的最后一件大事,之前她年纪渐长,早就在府里呆着,不可能天天往乾清宫和永和宫里跑着。
说一句真心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
短期而言,怀柔的害处要多于侵吞,但是长期而言……她活不到几百岁,也看不出来一个所以然。
黛玉想了想,却道:“你没有想过揭竿而起的问题吗?只用武力去压制,就会有反弹的情形出现,到时候怎么处理,你可有想过?”
宁云一摊手,示意黛玉继续说。
“而且你若想真正让这些国家臣服,就算是打的下来,谁能去当这个总督?”黛玉雅致的眉毛一挑,“那个人必须是到过这些地方,知道这些地方的风俗,能尊重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放眼满朝,你能挑出来这么一个人吗?”
“况且,马蹄所过之处,皆为国土,到底是蛮帮所为。”
宁云直接截住了要点,“最后可是元朝灭的宋朝。”
黛玉看着宁云,神色平静,“这个问题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不是吗?”
无论谁都活不到几百年之后。
看不到后来的走向,自然也没有办法说自己是对的。
宁云莞尔一笑,“诚然我们可是都活不到几百年之后。”眼角余光瞥见林玉贞,林玉贞正捂着嘴笑,指了指门口。
两人一抬头,便看两个熊孩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们。
孟嘉辰第一个回过来神,嬉皮笑脸道:“先生可以教我的明经了。”
她用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打破了僵局。
黛玉笑道,“这些世俗文章,我看不下去,也不愿意看,恐怕是讲不了明经。”
“先生不能去科举真的可惜了。”孟嘉辰素来都是想什么就说什么。
黛玉道:“就算让我去科举,我也未必会去考。”她想了想,“嗯,或者会去考一个探,在翰林里编书,冬日赏梅,春日和一二朋友吟诗作对,一起踏春,秋日在西山置一处庄园,赏赏枫叶,也就是这样了。”
“……”孟嘉辰一时间找不出来话说。
不是说学得满腹书,献于帝王家吗?
她从小就被讲明经的先生灌输了这种的思维。
可是,可是,这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