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月底,陈芸觉得也该去铺子里看看,从长公主府出来后便吩咐车夫马顿将车驾到西市。
街头这家首饰店的肖掌柜见到陈芸已经不再惊奇了,这几个月陈芸开始过问起店铺的生意,肖掌柜知道陈芸每逢月底便会来铺子看一看,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将铺子打扫的干净又整洁,也交待自己的伙计,“要长点眼力界儿,别忘东家枪口上撞。”
陈芸照例翻了翻账本,然后将帐本一合扔在桌子上,“我一直觉着奇怪,明明您这家店位比街角那家好很多,可是就是不盈利,我和您也谈过不少次了,所以您最后的解决方案就是把伙计的月钱减半?”
肖掌柜因着是陈芸奶娘的亲戚,有着这么一层关系在,陈芸一直对他客客气气的,就算是知道他从中间揩油水,也仅仅是暗中提醒却从不点破。可是久而久之,这肖掌柜就当陈芸傻,什么都不懂,反而糊弄起她来,所以陈芸上个月就和肖掌柜急了,并勒令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个月再不盈利或者亏损的话,肖掌柜就可以回老家了。
肖掌柜这下可犯了愁,他妻子早逝,只留下一个女儿还远嫁了,现在他孤家寡人一个,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小赌两把。压的不大,赔的也不多,总之就是没有赢过就对了。在陈芸过问铺子之前,肖掌柜的日子过得甚是舒服,听肖嬷嬷说,陈芸最是个不顶事的,肖掌柜胆子就更大了。自打脱离了陈老爷的直接管辖后,肖掌柜就报起假账来,肖嬷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肖掌柜整日漫不经心,没事还可以小赌一把,小日子过的可惬意了。
可是,这个传说不顶事的夫人几个月前忽然对铺子过问起来,上个月更是因为坏账和乱账和自己大发雷霆,肖掌柜没法子,只得把店里伙计的月钱减了三分之一,又忍痛半个月没去赌局,把不少家底都掏出来才勉强补上了账上的空洞。肖掌柜本以为万无一失,还等着东家表扬他来着,谁知道东家又急了。
陈芸把瘦竹竿找来,瘦竹竿依旧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个瘦竹竿叫陈聪,曾经是陈老爷的仆从,可是因着他为人木讷,陈老爷看了他就生气,可是赶出去又觉得损了功德,一气之下,陈老爷便把他打发过来做伙计了。
陈芸问他,“我把银子交给你管,以后肖掌柜再用钱找你拿,你看怎么样?”
瘦竹竿依旧是呆呆的表情,还没说话,肖掌柜便在一旁道,“夫人啊,这可不行呢!这小子大字不识一个,怎么能管钱呢?”
肖掌柜出来打断她的话,陈芸有些不耐,但面上还保持着微笑,“我在问他话呢!”
“夫人,小的确实不识字。”瘦竹竿诚实回答。
“不打紧,我派个人过来帮你,你只需要保证,这些银子的每一笔支出都有个因果,但凡有一笔无名账,我都要唯你是问。如果你做得好,我把你的月钱翻三倍,正好我最近又看上一家店面,你不让我失望,我便调你去新铺子做掌柜。”
瘦竹竿这下不说话了,陈芸也不急,留给他充分思考的时间,就在陈芸等的有些不耐烦时,却听瘦竹竿一声坚定地,“多谢夫人赏识。”
青璇有些不解,“夫人,那个陈聪看起来就不太灵光的样子,您真的放心把铺子交给他?还不如从外面再请个人回来呢!”
陈芸却说,“新人还要重新培养,肖掌柜仗着是新人,指不定要把对方压的死死地,最后还是他一人独大。这个陈聪虽说人呆了些,但对肖掌柜并没有阿谀奉承,也没有怕得要死,可见这人心理素质还算不错,最起码为人老实,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肠,再加上对铺子日常运营也算熟悉,把钱交给他我最放心。肖掌柜平日没少压榨他,现在肖掌柜心里一定很惶恐,最近肯定会老实多了。”
青璇虽然是个还算聪明伶俐的丫鬟,但陈芸这番话她也是听的云里雾里的,什么“心理素质”啊、“运营”啊,青璇表示很迷茫,但夫人拿定了主意,她也没有说什么。
回郑家时,陈芸主仆正遇上给柳初月请脉的郎中——依旧是上次那位乐郎中。
“乐大夫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乐郎中半个月为初月请一次脉,算算日子,今日不该来啊!
乐郎中上次得了陈芸的赏,也知道这个夫人不像郑家其他人那般,便毕恭毕敬说道,“贵府的柳姨太胎动的厉害,所以老夫这便过来了。”
“哦,”陈芸象征性的问道,“柳姨娘身子可还好?”
乐郎中有些犹豫,踌躇了一会儿才道,“回夫人的话,贵府的柳姨太只是长期郁结于心,血气不通,故而引发了胎动,只需多加静养,保持心情舒畅,便会不药自愈。”
陈芸有些想笑,“这话是谁教您的?您应该对郑大人说呢!”
青璇在一旁也笑了。
乐郎中有些尴尬,“夫人慧眼如炬,老夫冒犯了。”
陈芸也没再多为难这个大夫,客套了几句就回了别院。
“夫人,柳姨娘争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呢!”青璇有些恨恨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