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假和尚支占强,居然摆开麻将桌,要用赌局从阳间阴司救回时斌的性命。
介于我与这和尚接触过几次所留下的印象,不靠谱占多数,但现如今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神秘感。毕竟,他好歹也是班门儿的成员,班门这个能与墨匠对抗千年的机构,怎么说也不会收留废才吧?
刘佳乜呆呆的看着一桌子的木制麻将,满脸纠结。其实这个赌局,她无论输赢,都是不亏的。假如赢了,就能把孩子救回来。可老实说,我对支占强的印象并不坏,就算刘佳没能把孩子从他手里赢回来,我也不信相他会对小孩下手。反到如果刘佳赢了,时斌的小命便会交代在鬼差手里——虽然我同时也对支占强的牌局营救计划信心不大。
不过换个角度,她同样都是输。老公和孩子孰轻孰重,估计一般女人都会很难抉择。刘佳是不是普通女人我不得而知,但看对时斌的态度,我想她十有**会全力以赴的把儿子赢回来。
支占强将麻将牌扔在桌子上,自己先占了一个东的位置,对刘佳说:“小姐姐,愿意赌,你了就跟贫僧坐对门儿。请吧!”
刘佳咬了咬嘴唇,毅然决然的走到支占强对面坐了下来。
支占强回头看看我和安澜许老大:“劳你们仨人儿架,再出俩牌搭子行吗?”
许老大瞬间就怯了,我知道他一向对麻将扑克之类的游戏不太感冒。我又看看安澜,她脸挺红,竟然有点小兴奋,不过似乎不太好意思自告奋上桌。至于我,男人嘛,好点小赌是天性,自然当仁不让。
许老大憋了半天,冲安澜说:“要不,你上吧。我……伺候局。”
安澜没等他说完,客气都没客气一下:“大哥,你太帅了!我来就我来。”说完端端正正往牌桌上一坐,伸手就去划拉牌。
我一皱眉头,也只能这样了,老老实实坐在安澜对门,支占强的上家刘佳的下手。四个人七手八脚把牌码上,我拿眼一扫量,敢情这位在牌桌上都不是棒槌,个顶个码的四沿儿溜齐。
长城砌好,陆占强正襟威坐,大嗓门一吼:“贫僧入乡随俗,你们说吧,怎么个打法?”
刘佳也不磨叽:“我就小时候陪我奶玩过穷和,别的不会。就穷和吧!”
穷和(胡),是我们这里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最普遍的麻将玩法。规则不难:人手十三张牌,和牌十四章,条饼万缺一不可,必需有碰有顺,有幺有九;东南西北算碰不算花,中发白只能做将;不能手把一张单叫,不可四同张归一家,胡牌前需开门;摸、庄、炮、闭门、各算一翻,也就是乘二倍计算;一家点炮三家响,不赢则输,跟着坐车都得坐死。现如今,麻迷们为了赢的更大,更多,更快,加入了许多杂七杂八的新规矩,早就失去了“穷和”这个名字的意义,不过万变不离其中,玩法仍是建立在穷和的基础之上的。
经过简单商议后,我们决定,今天这局牌打四圈,也就是四个东。人手一百个“飞子”(筹码),四圈打完或中途有人输光便开始算帐。最后不计输赢多少,支占强和刘佳两人谁手里剩的飞子多,谁便是胜者,双方签字画押,愿赌服输。
我跟支占强讲明白了规则,他表示没有异议,挽起宽大的袍袖,伸手一把超起色子,郑重其是的说:“老几位,今儿个既然坐上介张桌,就算认了这个局。自古赌场无父子,愿赌咱们要服输!”说完,又冲我和安澜一报拳,“辛苦二位陪局,话说回来,手底下见真章,虽说介牌局跟两位没关系,但该和和,该盯盯,别放水也别有偏有向,出手千万莫留情。贫僧丑话说前头,这牌局事关生死,哪怕将来要到阴间走一遭,也得劳烦两位作个见证!请了!”
支占强言罢,甩手掷出两粒色子。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久经牌桌的麻坛老手与菜鸟掷色子完全不同,菜鸟通常是用拇指食指和中指捏着色子,垂直从空中往下掉,或者小心翼翼将色子托在手掌心里,送到桌子上方再一翻手腕。
而支占强却不同,别看他是和尚,万没想到也能精通这个!他左手推住桌沿,稍稍欠起屁股上身前倾,右小臂绷紧,喊了一声:“走你”,色子横着从小指与无名指之间的位置飞出,磕在桌面上根本不弹跳,仿佛像只陀螺一般滴溜溜乱转。
我倒吸一口冷气,瞅这架势是高手中的高手啊,不免替刘佳捏了一把冷汗,却又暗暗替时斌庆幸。纠结来纠结去,反到不知该向着哪边好了。
色子停转,四人相继摸牌。支占强三下五除二,一手夹几张把牌码了个规规矩矩;我打牌喜欢装大尾巴狼,起手牌来是什么顺序放那就不整理了,全凭记忆和眼力,当然,不免有打狼失手的时候;安澜可好,十三张牌东一张西一张,谁跟谁都不挨着,两只手都不够她忙活的,一看就是没能耐那伙儿的;而刘佳,细致把丫拎起一张牌用牌角在码齐的牌中挤出一条缝塞进去,再从两侧将牌推拢,一张一张极为耐心。
支占强虽说架势是十足赌场老油条,但由于没打过穷和,牌面起手后有点举棋不定,合计了几秒钟,抽出一张撂到桌面上,说了声:“庄家不留东!”
话一出口,安澜差点蹦高:“岔(碰)!”高兴劲还没过去,就犯难了,左看右看挑了半天,终于抽出一张,喊道:“不会看,打八万!”我听了差点没晕过去,头一轮你就不会看了,早知道还不如让许老大上了,至少他消停,省得这么给我丢人现眼。
刘佳稳稳当当,不为所动,伸手摸了一张牌放回了面前的牌堆里,又抽出一张打了出来,也不出声。几圈过后,我发现她不管摸回来的牌有没有用,都要放进牌堆里比划一下再打出来。
其间许老大给我们每人送了一杯咖啡,虽然实在不爱喝这东西,但的确提神,这两天严重睡眠不足,要不是咖啡顶着,我非得直截含着麻将牌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