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有了危机意识！
在达西那里碰了钉子的凯瑟琳夫人矛头又对准我：“那么卢卡斯小姐也是这么认为的，不会弹琴唱歌也没关系？”
我正盘算着心里的小九九，哪有心思编出圆润的话，随便回答了她一句：“能学会当然好，不能学会就算了。”
凯瑟琳夫人瞪大了眼睛：“卢卡斯小姐，你的求学意志也太随便了吧。”
我很诚恳地说：“夫人，所有的学习都应该来源于兴趣和天分，没有这两样东西，我不敢贸然承诺我一定能学会某样东西。”
“这么说来，你一定不会弹琴唱歌啰？”
凯瑟琳夫人说完，菲茨威廉上校突然笑了出来，他说：“我不知道安妮小姐会不会唱歌，但我知道她一定会弹琴，而且她弹琴的技艺可能比您上次夸赞的钢琴师还要厉害！”
这时达西先生也说话了。“她弹得确实非常好。”
“哦？”凯瑟琳夫人很吃惊，“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达西先生说：“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听卢卡斯小姐弹琴……”
凯瑟琳夫人脸上的吃惊又加深了一层，她看着达西正要发问，菲茨威廉上校走过去说：“凯瑟琳姨妈，传闻不如亲耳听，我们不如请安妮小姐去书房为我们弹奏一曲！我也很想听听。”
凯瑟琳夫人放下疑问，接受了他的提议。“好吧，安妮小姐，请你到安娜的书房里弹奏一曲吧。”
这个时候，推辞就矫情了。我盈盈微蹲，从容有礼：“乐意之极。”
大家一起往书房走的时候，达西先生经过我身边，用很低的声音对我说：“放轻松。”
我抬起头，看到他离我很近的脸，原本轻松的心情，反而变得不轻松了。
来到德·包尔小姐的书房，靠窗的位置摆放了一架锃亮的白色大钢琴。凯瑟琳夫人不无骄傲地说：“安娜的乐器都是我精心挑选购买，材质和音色都是一流的，非常之好，很可能超过你至今所见过的所有的钢琴，安妮小姐，你应该为能弹到这样的钢琴感到荣幸。”
我没有理她，自顾坐下，打开琴盖，里面也非常干净，几乎没有痕迹，像是很少有人弹奏。
我弹了几个音，音色真的不错。只是这么好的琴，放在这里可惜了。
“凯瑟琳夫人，这里没有琴谱，可否给我拿一本琴谱。”
凯瑟琳夫人笑起来：“哦，安妮小姐，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安娜弹琴都是不用琴谱的，她每次都能流畅地把一首曲子弹下来。”
“你想弹哪一首，我去拿。”一旁的达西先生为我解围。
“不不不，达西，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和菲茨威廉既然都这么认同安妮小姐的琴艺，我相信她一定有过人之处，即使没有准备，应该也能随便弹出几首曲子，我很想看看安妮小姐真正的本事。”
“我知道她确实有这个本事，但是这一段时间她可能没有心思在练琴上，所以……”
“达西，你似乎很了解安妮小姐？”
所有人都看着达西先生，我连忙说：“达西先生，谢谢你体恤我忙碌夏洛特婚礼的事，既然是为了凯瑟琳夫人弹奏，那么就听夫人的吧，只不过，我想先请夫人见谅，如果等一会儿传来乱七八糟的音调，请您当做没听见吧！”
“尽管我严苛的音乐鉴赏力让我不能容忍不和谐的曲调，但是你是我的客人，加上年纪又小，我可以大度地原谅你。那么，现在请开始吧。”
我镇定自若，缓缓地将手指放在琴键上，流畅地弹奏起来。
这首曲子轻缓而动情，缥缈而美妙，是贝多芬的《月光》。
站在旁边倾听的伊丽莎白可能不知道，我之所以能不用看谱，流畅弹奏，完全要感激她的妹妹玛丽·贝内特*。就是因为她曾经连续几天在我面前摊着琴谱弹奏，毫无感情的卖弄，让有强迫症的我无形中记住了这首《升c小调钢琴奏鸣曲》的曲谱，久久挥之不去。
音乐绵绵细腻，我的投入换来听众的如痴如醉。
乐声渐止，我放下双手，站起来对还在发呆的众人说：“我弹好了。”
坐在沙发上的菲茨威廉上校立即起身为我鼓掌。“你弹得太好了，现在我完全认同乔治安娜的观点了，安妮小姐，你应该开办演奏会，我会带我所有的朋友去参加。”
“很高兴得到你的赞美，菲茨威廉上校。”我悄悄望了站在窗边的达西先生一眼，希望得到他的点评。
“多多练习。”
尽管他这样说，我还是很高兴，因为我看到他沉稳的表情里明显有一丝笑意。
凯瑟琳夫人一直没有说话，我打破沉默说：“夫人，我的弹奏让您见笑了，既然我弹完了，那么我就让出这台名贵的钢琴了。如果安娜小姐不介意的话，让我也有幸听听她的演奏吧，我很乐意向她学习。”
凯瑟琳夫人身体抖了一下，总算回过神，急忙拒绝了我的请求。
“不不不，安娜这两天身体不好，不宜弹琴伤神。还是让贝内特小姐来弹吧。”
伊丽莎白倒是大大方方说：“我可不敢再弹了，要是我弹了，一定会被你们拿来与安妮的演奏做比较，不管我们谁弹得好，另一个一定会伤心，我才不上当呢！安妮，你说是不是？”
我微微笑了一下，不予置评。
凯瑟琳夫人躲过了我的“请求”，恢复了威严：“那么你们现在能告诉我，达西、菲茨威廉，你们怎么知道安妮小姐很会弹钢琴？”
菲茨威廉上校热心地向凯瑟琳夫人解释。
“安妮小姐是皇室乐队管理者斯特林先生的学生，在法国使臣面前拉了一首小提琴曲，赢得了所有人的喜爱，国王陛下因此为她授了爵。这事儿伦敦城里的人都知道。”
“那么达西，你在伦敦的时候为什么经常听她弹琴？”
“卢卡斯小姐是乔治安娜的朋友，在伦敦期间经常陪伴乔治安娜练琴，指正她的指法。我有幸在陪伴妹妹时，听卢卡斯小姐弹奏过几次。”
“哦，原来如此。”凯瑟琳夫人若有所思，结束了对两个姨侄的询问。
我以为关于弹琴的事情就此结束，没想到在我们一家子告别回去的时候，凯瑟琳夫人把我单独叫到了旁边。
“安妮小姐，听完你的弹奏，我重新评鉴了你，你的才华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当然以前我也没有看低你，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她居高临下的态度，可完全没有改变的迹象！
我谦虚地表示了感谢。
“现在，你得到了我的青睐。我知道柯林斯先生的家里缺少供你弹琴娱乐的工具，所以我允许你在肯特郡的这段日子里，可以随意出入我的庄园，弹安娜的钢琴，陪伴安娜练习任何一首曲子。不管你想要什么曲谱，我都会立刻为你找来。怎么样，你愿意吗？”
这……
我宁可漫无目的地坐在草丛里发呆，也不想陪木讷的德·包尔小姐练琴，而且直觉告诉我，凯瑟琳夫人就是想让我指导她宝贝女儿的琴艺。
“你在犹豫吗，安妮小姐，”卢卡斯夫人的音量突然提高，“要知道这是我给你的一份荣耀，想想你的姐姐和柯林斯先生，他们永远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要求。”
是啊，夏洛特肯定不敢忤逆丈夫恩主的请求，我又怎么能让他们为难呢。
“凯瑟琳夫人，我很高兴能得到你的允许来练琴，每天我都会准时到这里的。”
*记住曲谱的过程，详情请参阅第1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