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达西先生,我来了。”
达西先生又问他的妹妹:“乔治安娜,你怎么没去菲茨威廉表哥家?作为你的共同监护人,他已经抱怨了很多次你很少去拜访他的这件事了。”
乔治安娜悄悄地看了我一眼,露出俏皮的笑意,对她哥哥说:“如你所说,以后我一定会多去拜访表哥,但是今天难得有这样尊贵的客人,我很想留在家里认识这位朋友,所以一早就写了小笺,送到表哥家说明情况。”
达西先生微微用严肃的眼神看了乔治安娜一眼,转而又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你已经认识我的妹妹了?”
“是的,达西先生,我非常高兴今天能认识尊贵的乔治安娜小姐。”
乔治安娜在一旁插嘴说:“我们已经成了好朋友。”
达西先生微微一笑,显然意识到我们两个女孩子已经结成了一条阵线。
“你们上午在一起干了些什么?”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我的钢琴曲吗?安妮给了我非常正确的指导,如果昨天你坐在这里,没有出神,仔细听过我的演奏,就知道我比昨天弹得好多了。”
“哦?”达西先生皱皱眉,轻轻咳了咳,“是比昨天好多了。”
“安妮的指导比以前的家庭教师还管用呢,所以你可不可以答应我,每天上午都让我来陪安妮练琴?”
面对从小疼爱的妹妹,达西先生不忍拒绝:“卢卡斯小姐,你认为呢?”
我当然愿意,和朋友一起练琴比憋闷地一个人练有趣多了。
“如果达西先生不反对的话,我非常愿意和乔治安娜小姐互相学习。”
趁他不注意,我和乔治安娜相视一笑。
达西先生在自己家里显然放松了许多,脸上的表情是舒缓而和悦的。他难得没在我面前端起傲慢的架子,顺势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大喇喇地摆开四肢,靠在椅背上,慵懒地沐浴在阳光里。
“好吧,你们一起练吧,为了督促你们,我勉为其难做你们唯一的听众。”
既然是一起练琴,那自然不能演奏不同的曲目来制造噪音。我和乔治安娜欢快地讨论该演奏哪一支乐曲,还分享了自己心中喜欢的曲目,演奏了好几遍。
她弹钢琴,我拉小提琴,才刚成为朋友的我们竟然有十足的默契,才合了几次就已经能互相协助,共同演奏出协奏曲了。
达西先生一直和我们呆在一个房间里,晒着太阳,安安静静地听着……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中午,我在乔治安娜地热情招待下和他们一起享用了丰盛的午餐,然后我们两人一起携伴在河边散步,还坐了小船,宛如认识很久的朋友一般亲密地聊了很久。
乔治安娜心灵纯净得如同泉水,对朋友的真挚如同金子,她是我来这里最大得收获,。
我们的相处非常愉快,直到管家来通知教导舞蹈的老师来了,达西先生请我过去,。
原本乔治安娜还想跟着一起去练舞的房间,但是达西先生严肃地支走了她。他希望我能认真对待学习社交舞蹈这件事,心无旁骛,所以练舞的房间里除了站得笔直的老师,只剩我……咳咳咳,还有达西先生。
教导舞蹈的雷克老师是一位身材颀长的老绅士。从他的一举手一投足,就可以看出他的礼仪造诣很深,不容马虎。
他的教学非常尽责,在学习一种舞蹈之前,先把这种舞蹈的来历、故事讲解一遍,又区分出不同场合的不同舞蹈,最后规规范范地一个人演示了一遍。
“舞蹈本身并不是用嘴能解释清楚的,我看到安妮女爵的眼神里已经有尝试的渴望,请移入舞池吧。”
哪是尝试的渴望,是茫然的泪水吧!
我咽了一口口水,默默为自己打气,注意点脚步,应该能跟得上老师的步伐。
于是我就下场了。
练的是双人舞,雷克老师执着我的手,微微贴着我僵直的身体,一步一步带着我旋转。
“一二三,一二三,转……”
“呀,对不起老师……”
“提气挺胸,注意摆荡……”
“啊,又踩到您啦!”
“嘶……继续……别低头……”
人一紧张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得手脚,我紧紧地搭着老师得肩膀,捏着他的手,脚下也不知踩了他多少脚,尽管老师的眼神没有一丝责备,但我注意到他的嘴唇正在变得苍白。
又一次旋转失败,幸好老师经验丰富,用另一只手搂住了我,往前一靠,免去了我摔倒的痛苦……
我不好意思地偷瞄在房间里已经移动了好几个位置的达西先生,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我正想提议让老师休息一下,我自己一个人先练练时,达西先生开口了:“雷克先生,你来指导,我来做她的舞伴。”
雷克老师如释重负,原本凝重的眉头瞬间舒展:“达西先生你的提议很对,一边指导一边跳舞恐怕无法清楚地看到安妮小姐的失误,就麻烦你来代劳了。”
雷克老师几乎是迈着轻快的步伐远离了我。
达西先生走向了我,如同皇宫的那一夜……
“我……我跳得不好。”我很抱歉。
达西先生没有安慰,亦没有否认,他沉默地搂住我的腰,拉起我的手,摆开舞蹈的姿势。
“全心全意信任我,放轻松,只注意到我。”
他的话如同咒语一般出现在我耳畔,原本低垂的头瞬间扬起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正上方是达西先生眉目如星的脸,他露出轻松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跟着雷克老师的拍子,他带领我翩翩起舞,没有踟蹰,没有小心翼翼,他仿佛能支配我的脚步,每一步都顺畅无比,自然而生,天衣无缝。
而我第一次能够这样毫无顾忌地看着他,依赖他……
“达西先生,谢谢你!”我衷心而发。
“嗯。”达西先生步伐不停,微微点头,表示收到了我的感谢。
“想不到你会答应斯特林老师的要求,这样无私地帮助我。”
我投以炙热的目光,达西先生顿了顿说:“卢卡斯小姐,你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帮助你学习舞蹈并非无私。上次舞会,你踩烂了一双伦敦最有名气制鞋大师做的小羊皮靴,是我穿着最舒适的一双鞋。鉴于你一向忘恩负义,我才特意请人教导你,让你羞愧难安。我希望你要么原价赔偿,要么在此期间尽快做一双新鞋还给我。”
才几分钟的温情,气氛又变了调。达西先生果然还是老样子,喜欢和我作对。
一听这双鞋就非常名贵,我哪来的钱赔偿给他!
我咬了咬唇,右手微微用力,表达我的愤懑:“难得您这样气派的人老惦记着和我算账,明知道我没什么钱,还强迫我还钱。”
达西先生不但不被我的神色吓到,心情反而大好。
“如果你有听清楚我给你的选择的话,就知道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而且你以后还会欠我更多的钱!”
“什么钱?”我大吃一惊,脚下一个踉跄,但达西先生利索地摆正了我的位置。
达西先生注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我不会和伊丽莎白·贝内特小姐结婚,你必输无疑!”
我的脸突然微微一红,胸中一阵嘈杂的雷鼓。
我连忙转移话题:“你答应斯特林老师教我礼仪和舞蹈,该不会纯粹是为了刁难我,看我出丑吧?”
达西先生扬唇一笑,放开了我,一舞结束。
“你说呢?”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