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燕窝!她竟然敢送血燕窝来!
这贱人!她是在赤裸裸地、恶毒地提醒她昨日派赵嬤嬤以送血燕窝为名行下毒之事!这是在用最尖刻的方式,撕开她血淋淋的伤疤,並往上狠狠撒盐!
“轰”的一声,王清欢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滔天的怒火混合著巨大的羞辱感,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她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继而转为骇人的青白,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得如同拉风箱,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指颤抖地指向那食盒,眼看就要不顾一切地厉声斥骂,將眼前这个惺惺作態的贱人撕碎!
厅內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丫鬟婆子都嚇得魂飞魄散,噗通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玲瓏却適时地抬起眼,那双看似纯净无辜的眸子里,迅速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快意的光芒,隨即又被怯怯的、不知所措的神情取代。她微微缩了缩身子,像是被王清欢突然的暴怒嚇到了,声音带著一丝颤抖和委屈,轻声问道:“夫人……您……您这是怎么了?是……是不喜欢这燕窝吗?还是婢妾……说错了什么话,惹夫人动怒了?”
这句看似柔弱无助的问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王清欢的怒火上,让她猛地一个激灵!
她瞬间清醒过来!自己若此刻发作,岂不是正中了这贱人的下怀?岂不是在所有下人面前,將自己善妒、不能容人、甚至可能因旧事被戳穿而恼羞成怒的丑態暴露无遗?那她这个主母,就真的顏面扫地,再无威严可言了!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牙齦几乎要咬出血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將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暴戾和羞辱强行压了回去。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重新坐回椅子上,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牵动著千斤重担。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却依旧带著无法掩饰的冰冷和僵硬:
“玲姨娘有心了。只是如此贵重之物,既是国公爷赏你的,你便自己留著好生滋补吧。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最是需要这些。本夫人这里,还不缺这点东西。”
玲瓏脸上適时地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但依旧顺从地低声道:“是婢妾考虑不周了。夫人体恤,婢妾感激不尽。”她示意小翠將食盒收回。
“若夫人没有其他吩咐,婢妾就不多打扰夫人清净了。婢妾告退。”玲瓏再次起身,行了一礼,姿態依旧完美得无可挑剔。然后,在小翠的搀扶下,她转过身,裊裊婷婷地向门外走去,那水绿色的背影,在王清欢眼中,充满了胜利者的耀武扬威和无声的刻毒嘲讽。
直到玲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琳琅院的院门之外,王清欢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瘫软在椅背上,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
“砰——!”她再也无法抑制,抓起手边小几上另一个粉彩茶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地砸向了刚刚被擦拭乾净的地面!
刺耳的碎裂声再次响彻整个厅堂!
“贱人!毒妇!!”一声压抑到了极致、仿佛从喉咙深处撕裂而出的低吼,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暴戾!王清欢浑身发抖,脸色铁青扭曲,眼神中的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她刚刚勉强构建起的、试图“从长计议”的冷静外壳,被玲瓏这番看似恭敬温顺、实则句句如刀、步步紧逼的“拜访”彻底击得粉碎!这个贱人,根本就不会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她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挑衅!是在告诉她,即便在这国公府內,她王清欢也休想有片刻安寧!这场战爭,从此刻起,已然是不死不休!
去母留子?只怕这玲瓏,根本就是个祸害,绝不会坐以待毙,等到生產那日!王清欢瘫在狼藉之中,喘著粗气,心中那点阴冷的算计已被更强烈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危机感和杀意所取代。她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远比她想像中更要狡猾、更狠毒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