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好不容易才寻到王清欢谋害永安县主的证据,”宋琼琚继续道,眸色渐深,如同结了一层薄冰,“人证、物证俱在,眼看就能將她彻底扳倒,为母亲討回公道,永绝后患。她却能断尾求生,心狠手辣地推出个替死鬼,把自己摘得乾乾净净,依旧稳坐国公夫人的位置,风光无限…呵,”她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冰冷,“这口气,我如何能咽得下。”
她说著,唇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出一股冰冷的、淬毒般的寒意。“她既然最擅长用温柔小意、曲意逢迎的手段夺人所爱,我便让她也尝尝,被自己最得意的武器反噬的滋味。你说,当她看到那张几乎与她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父亲身边,承欢献媚,一点点分走父亲的注意和宠爱,她心里会是个什么光景?会不会夜不能寐,对著镜子,嫉恨那张不再年轻的脸?”
浣溪想像著那画面,眼底闪过毫不掩饰的快意:“定然如百爪挠心,骨鯁在喉,寢食难安!光是想想,奴婢都觉得痛快!”
“这才只是开始。”宋琼琚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带著不容置疑的决断,“去告诉玲瓏,让她安心在铜锣巷住著,好生『伺候』国公爷。一个月后,便让她找个机会,跟国公爷说她有了身孕。该怎么说,什么时候说,张嬤嬤会仔细教她。”
浣溪眼睛骤然一亮,瞬间明白了宋琼琚的意图,心臟怦怦直跳,既是兴奋又是紧张:“姑娘的意思是…”
宋琼琚看著她瞭然的神情,微微点头:“父亲年逾半百,膝下却只有我们几个女儿。没有儿子,一直是他最大的心病,只是碍於顏面,从不宣之於口。这些年,府里中馈牢牢握在王清欢手里,后宅那几个姨娘形同虚设,父亲他…纵然有心,也难有力。如今,外室突然有了身孕,无论王清欢如何阻拦、如何不信、如何暴跳如雷,父亲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骨血——尤其是可能得来的儿子——流落在外。他定会想方设法,不顾一切,也要將玲瓏接回国公府。”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著光滑的榻沿,发出规律而沉稳的轻响,仿佛在敲定每一步计划。“只要玲瓏进了府,凭著那张脸和肚子里的『孩子』,这潭死水,就再也静不了了。一个怀著『国公爷骨肉』、酷似现任主母的宠妾…王清欢往后在內宅的日子,岂会好过?她有的忙了。”
“姑娘算无遗策!此计大妙!”浣溪语气激动,却又强压著声音,脸都微微涨红了,“国公爷盼儿子盼了这么多年,几乎是魔怔了,得知消息,必定大喜过望!就算夫人心中疑竇丛生,恨得咬牙切齿,没有真凭实据,也绝不敢贸然对『国公爷期盼多年的子嗣』下手!咱们正好可以…”
“她最好忍不住做点什么。”宋琼琚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刀锋,寒光闪闪,“她若按兵不动,我们反倒要费些周折。她若动了…玲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诱饵和靶子。我倒要看看,她这次还能推出哪个替死鬼。”
浣溪一怔,隨即彻底明白过来,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却又混合著无比的钦佩:“姑娘的意思是…?万一她真的…”
“玲瓏肚子里究竟是谁的种,我並不在意。”宋琼琚语气冷然,带著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或许是父亲的,或许是她那个落魄书生旧情人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在所有人眼里,它必须是国公爷的。这个孩子,是我们手中最锋利的利器。若能平安『生』下,一个庶长子,足以让王清欢如鯁在喉,日夜难安;若不能…”她顿了顿,声音更冷了几分,仿佛淬了冰,“那便是扳倒王清欢最有力、最直接的武器。谋害国公爷期盼已久的子嗣,这个罪名,足够她身败名裂,万劫不復。父亲再念旧情,也容不下这等毒妇。”
室內有短暂的寂静,只有窗外风吹过树梢、捲起落的细微声响。甜羹的热气早已散尽,凝起一层薄薄的、黯淡的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