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八州俱反!攻城!
巨鹿的血光未散,祭坛的符文犹自灼烫。
那抹席捲冀州的明黄已如燎原野火,轰然烧向大汉腹心。
潁川,阳翟。
此地乃洛阳屏障,官道辐輳。
也是潁川的郡治。
三月末的风本该温煦,此刻却裹著浓烟与焦糊气息,抽打著残破的城垣。
城外,是无边无际的黄潮。
波才,这位被张角亲封的颖川渠帅,佇立在一辆由耕牛拉动的简陋高台上,额间黄巾猎猎。
他目光如鹰隼,扫过城头惊慌的汉军旌旗。
“苍天食人肉,黄天赐粟米。”波才的声音並不洪亮,却穿透喧囂,点燃了无数张枯槁面容下的火焰,“破此城,粮仓尽开,黄天佑我等飢肠。”
回应他的是海啸般的嘶吼。
没有精良的云梯,只有无数架绑扎著树枝、门板的粗糙长梯。
黄巾士卒口衔短刀,背负土袋,顶著城头泼下的滚油和稀疏箭雨,如蚁附膻,向上攀爬。
尸体层层叠叠,將城墙根染成酱色,后续者踏著温热躯骸,眼中只有城头。
“火!”波才猛然挥手。
几十个背负陶罐的力士衝出阵列,將罐中黑稠的火油奋力掷向城楼与城门。
紧隨其后,千百支裹著油布的火箭,带著悽厉尖啸,划过黄昏晦暗的天空,如流星火雨般钉入城墙!
“轰”
烈焰腾空而起,贪婪舔舐著乾燥的木质城楼与门揆。
浓烟滚滚,遮蔽了城头守军绝望的脸。
汉军旗帜在火光中扭曲、捲曲,最终化作飘散的黑蝶,带著四百年汉家威仪最后的残影,坠入血与火的深渊。
阳翟,这洛阳东面最后的铁壁,在黄巾以血肉和烈火浇铸的意志前,轰然洞开。
南阳,新野。
风已带了燥热。
南阳新野,城墙高厚,本是雄城。
此刻却被一片更庞大、更狂热的明黄色围得水泄不通。
城下,一面巨大的“神上使”杏黄旗在风中狂舞。
旗下,张曼成精赤上身。
古铜色的皮肤布满汗水与血污,虬结的肌肉賁张,他手中一柄沾满凝血与碎骨的斩马刀,刀尖直指城楼。
“看见了吗?汉家的鹰犬!”张曼成声如巨雷,压过震天的吶喊,“这城,这粮,本就是我们的血汗!黄天在上,今日必破此笼!“
他猛地將刀插在地上,张开双臂,如同拥抱即將降临的神跡。
身后,无数黄巾信眾隨著他癲狂的节奏起伏跪拜,口中诵念著含混而炽热的经文,匯成一股撼动大地的洪流。
信仰的狂热在每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足以熔化恐惧。
“攻城!”
张曼成拔出长刀,第一个冲向城墙。
没有战术,没有阵型。
只有最原始、最暴烈的衝击。
黄巾士卒抬著连夜砍伐巨木製成的简陋撞车。
在箭雨和擂石中,喊著同一个调子,用血肉之躯推动著巨木,一次又一次地、不顾一切地撞向厚重的城门!
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如大地心跳的巨响,城门在呻吟中裂开更大的缝隙。
城墙上的守军听著,脸色渐渐惨白下去。
轰!轰!轰!
不断的轰击,让守军的心剧烈跳动著。
咔~
终於,木质的城门被撞开了一条裂缝,然后便是不可遏制的全面崩溃,城门洞开,漫天的黄巾顏色没入守军的眼帘。
他们迎来了最后的绝唱。
张曼成狂吼著,如猛虎般率先杀入,斩马刀捲起腥风血雨。
黄潮瞬间涌入城门甬道,与仓促结阵的汉军精锐撞在一起。
刀剑入肉声、骨骼碎裂声、垂死惨嚎声瞬间塞满了狭窄的空间,粘稠的血浆在脚下肆意流淌,每一步都踏在温热滑腻之上。
张曼成浑身浴血,状如疯魔。
踏著敌我交叠的尸体,一步步杀向象徵郡守权威的府衙。
宛城,这座富庶的荆襄门户,在“神上使”癲狂的信仰与汉家精锐最后的血勇碰撞中,被彻底染红。
汝南,葛陂。
这里没有坚城巨垒,只有一望无际的田野和因战乱、饥荒而荒芜的村落。
彭脱,这位汝南黄巾渠帅,更像一个沉默寡言的农夫。
他站在一处稍高的土坡上,望著眼前的人潮。
那已非军队,而是由无数绝望的流民匯聚成的、缓慢移动的黄色泥石流。
衣衫槛褸、面黄肌瘦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他们大多没有武器,只有削尖的竹竿、生锈的柴刀、甚至只是紧紧攥在手中的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