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丫!出来!”
被唤的人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一把接一把地抓著饭。
忽然,另一道声音响起,“想临死前再看看你的儿女吗?”
赤阳来之前翻过案宗,此女名为张二丫,十五岁嫁给李山,其夫李山好赌成性,酗酒暴戾,多次殴打张氏,並在一次赌坊前来要帐时许诺卖女儿还钱,张氏终是忍无可忍,在一次醉酒暴力后將其绞死。
妻杀夫,乃重罪,按律当凌迟,然县令朱仁念其曾多次受到虐待,判为斩立决。
赤阳看后一阵唏嘘。
当然,更重要的是,此人的身量,与云娘子极为相似。
直至此时,张氏才缓缓地抬头,眼神直勾勾地盯了过来,“什么意思?”声音嘶哑,像是很久都没有说话了。
赤阳微微一笑。
夏季本就多雨,不过午时,天空响起闷雷,紧接著,轰隆隆一声响,豆大的雨点滴落下来,仿佛有什么不可预见的事情要发生了。
县衙记录的小吏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骂咧咧地躲到了檐下避雨,什么鬼天气!
大概是阵雨,等了好一会儿太阳才冒出头。
“这,这还有那边的东西都搬走。”一捕快头头指挥著眾人收整被烧后的地方。
统计灾后的损失,被烧的屋舍、粮食货物、人口伤亡……事態紧急,马上就要上报。
小吏手中的笔飞速地记录著,“赵家绸缎庄內最先起火,屋內货物皆焦,有伙计两人丧生火海。”手一顿,復又记道,“其掌柜刘世触柱而亡,火势蔓延,波及李家豆腐……”
整整一下午才堪堪將这里统计完。
户房的书吏看著送过来的捲纸,依次整理,將这场火灾中死去人的信息放置一边,再在户籍册上填明死亡原因。
周府竹园。
云姣脸色依旧苍白憔悴,躺在榻上小憩。
周宴之大步推门而入,见她轻蹙的眉间微微舒展,这两日忧心劳神,不得入眠,难得此时安睡,下意识地动作放缓,隨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未等世子爷开口,桃香已经轻车熟路地上前稟报,“夫人昨夜睡得还算安稳,想来是新开的安神方见效了……”
周宴之“嗯” 一声,瞥了一眼一旁的丫鬟,他记得,那夜其他人玩忽职守,好像就这个丫鬟候在一旁,倒还算得上忠心,遂开口,“日后,你就跟著夫人,留在她身边侍候。”
桃香听后一呆,心中顿时被喜悦淹没,连忙叩首,“是。”
周宴之隨后面色又一沉,“若是敢仗著夫人心软好糊弄,伺候得不尽心……”
未待世子爷话音落下,桃香忙再次叩首,道,“奴婢明白,定会好好伺候夫人。”
另一侧,县衙的书吏手中的笔不停歇,直到下一张,纸上的人写著“槐巷秀才沈仪安之妻云姣”,他的手顿了顿,继续下笔:
“永昌三十三年,庆阳县多处遭祝融之灾,城北槐巷秀才沈仪安之妻云姣,歿於此灾……”直到最后一笔落下,重重地盖上了库印。
印章落下的那一刻,睡梦中的云姣缓缓地睁开眼,仿佛身上那副无形的枷锁终於被卸下来了,连这身体上的不適都一扫而空。
她没忍住抬了抬胳膊,一扫之前病中的无力,隱隱作痛的小腹也奇蹟般地安静下来,显然不需要她再用积分维持了。
云姣娇美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