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大堂,县令朱仁端坐於公案后,面色严肃。
一捕快躬身上前,低声道,“大人,前日火灾之地,细数下来,绸缎庄、书肆、米粮店……皆是赵家名下的產业。”
又道,“唯有槐巷起火的地方是一个叫沈仪安书生的屋舍。”
紧接著那捕快將手中的纸包递了过去。
纸包上,正是那晚被人发现的不知是什么的灰黑色絮状物,“大人,此物已检,遇火即燃……”
话语未尽,朱仁眼睛跳了跳,一个隱隱的猜测在他心中升起。
赵家,沈仪安几个字合在一起,加上这易燃黑物,不免让他想起了前些日子赵氏子弟中毒身死一事。
他自认没什么本事,但能安安稳稳到今日,自然不是什么蠢人。
上一次的案件有人私下警示,加上推出来一个不大不小的“替罪羊”,他便知道此事不是他能管得了的,识趣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一次不同,私自纵火,伤民性命数十人,如此重大事件,皆需上报,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些人当真是目无王法,胆大包天!
朱仁本也出身寒门,没什么靠山,不然也不能在这犄角旮旯之地这么久,此时他心中复杂难言,那些人,当真是不把百姓的命当命!
何况,这件事会在他的仕履上一一呈现,朱仁心中有些丧气,这么大的事,想来这一次亦是调任无望了。
就在此时,一个頷下生须,身量瘦削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对方没有敲门,径直而入,朱仁也不在意,反而亲自起身迎了过去,“杨师爷,可是有什么发现?”
杨师爷捻了捻为数不多的鬍鬚,笑了,“大人,之前来拜访的那位周公子……”
朱仁先是一怔,接著眼中猛地浮现出亮光,激动道,“快將周贤侄请进来!”
“大人莫急!”杨师爷有些无奈,將自己未说完的话补充完整,“周公子没有来,到的是周公子的亲信。”
*
县衙大牢內。
刚发了工食银,吴大志此时靠在椅子上,翘著二郎腿,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烧鸡腿,隨即又嘬了口黄酒,好不快活。
他喝得醉醺醺的 平常这是都不会有人来,哪知今日竟然真有人查岗,还是他姐夫最器重的,也是最看不上他的杨师爷!
吴大志不敢像在其他人面前那般拿乔,忙站起身笑道,“哎呦,杨师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脸上的肥肉因著笑堆在一起,杨师爷暗暗瞪了他一眼,对后面的人,侧身迎道,“赤公子,请。”
吴大志悻悻地退到角落里,心中很是不平,对著他一副看路边狗的嫌恶眼神,对上別人,还不是一脸諂媚!
赤阳隨著县衙的师爷到了牢內最深处。
这里,羈押的都是死囚。
牢內深处,光线阴暗,鬼气森森,连皂吏除了送饭平时都不会到这里来。
忽地,门被重重地敲打了一下,传来了熟悉地吆喝声,“吃饭了!”
其中一处牢房內,许久才缓缓走出一个蓬头垢面之人。
那人动作迟缓,眼神麻木,端起已经餿了的看上去不知是什么做的“饭”往嘴里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