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到时,云间客已收拾妥当。身无长物,只一个青布包袱,斜挎著他那管从不离身的紫竹洞笛。赵老爷亲自送到二门,管家捧著一个沉甸甸的蓝布褡褳。
赵老爷拱手:“先生此去,山高水长,望自珍重。”
云间客回礼,而后扫过赵明远,落在秦思齐脸上。秦思齐与赵明远齐齐躬身长揖:“学生恭送先生!”
云间客抬手虚扶,大步流星走向闹事的街道。行至入口时,他停步,並未回头,清越的声音如同笛孔中逸出的单音:“笛之一道,贵乎心手相应,气韵天成。非大痴迷、大执著者,难窥其径。我此去,只为寻一个真正有天赋的传人。你们无此等天赋,有缘再会。”
言毕,青衫背影很快被人流涌动的街市吞没。
赵明远悵然:“天赋…先生终究嫌我们笨拙。”
秦思齐默然。有些天赋,不是以勤补拙,以命相搏。就能得道的,讲究一个悟性。
日子滑入流火六月。武昌城开始像个巨大蒸笼。
一日课毕,严崇礼未散学。他目光扫过座下诸生:“甲班诸生已闭门谢客。尔等乙班,亦不可懈怠。然读书需养气。”
拋一个切磋的话题:“府学已定,六月十五,东湖烟波亭畔,邀两湖、经心书院乙班学子,举行文会雅集。一为切磋制艺,砥礪学问;二为观览湖山,涵养文心。此乃武昌文坛盛事,关乎书院声誉!雅集之上,策论、诗赋、书画皆可展示,然重头仍在经义辩难与时务策问切磋!望尔等精心准备,莫墮书院名头!”
“烟波亭雅集?” 座下骚动。三所书院,江汉学风最正;两湖背景深厚;经心新锐敢言。这无异於一场关乎书院顏面和个人声名的提前较量!学子们眼中燃起火苗。
赵明远兴奋凑近:“思齐!到时候我们组队,定能大放异彩!”
秦思齐心念微动。东湖烟波,若能笔墨描摹,確是快事。但旋即,严教习“重头在制艺切磋”如重锤落下。雅集上的书画扬名,是锦上添,还是玩物丧志?秦思齐想了想,还是要以为义辩难与时务策问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