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齐走过去看了看,讚许地点点头:“好!秦宝儿最快!写对了!”
秦宝儿得意地昂起小脑袋,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他转头四顾,发现旁边一个瘦小的女孩,叫秦水云,正对著石板上的“刀”字发愁,小手抖抖索索,怎么也写不好那个斜斜的撇捺。
“哎呀!笨死了!”秦宝儿心急火燎,故事结局像猫爪子一样挠著他的心。他一把抢过秦水云的石板,地说:“看我的!”
在石板上画了一个歪七扭八但结构清晰的刀字,然后把石板塞回水云手里,恶狠狠地威胁道:“快!照著我这个描!描十遍!不,二十遍!描不会不准回家!明天要是害得大家听不了故事,我…我就把你扔沟里去!”他挥舞著小拳头。
其他几个进度慢的孩子,也被秦宝儿这武力胁迫的目光扫过,纷纷缩了缩脖子,更加卖力地写起来。
秦明文在一旁看得又好气又好笑,想出声呵斥秦宝儿,却被秦思齐用眼神制止了。秦思齐嘴角噙著一丝笑意,看著秦宝儿像个尽职尽责又蛮横无比的小监工,在桌子间穿梭,用他的方式帮助著那些拖后腿的同伴。
屋里,书写声,念诵声,还有秦宝儿时不时的“笨死了”。
秦思齐重开私塾的消息,婉拒书童婆子的决定,如同两颗投入湖水的石子,在村里激盪开来。
最初几日,祠堂上那些曾因免税田分配、因书童银钱而愤懣、嫉妒、窃窃私语的面孔,如今在村道上遇见秦思齐时,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
他们不再像看一个骤然得势、高高在上的秀才公,而是带著一种审视、疑惑,甚至…一丝惭愧,匆匆別开视线。秦思齐穿著那身青衫,每日清晨穿过薄雾走向村东头的私塾,步履平稳,神情淡然。
变化最先在灶房和女人的閒谈里酝酿、发酵。男人们抹不开面子,心中的愧疚和感激如同藤蔓缠绕,却不知如何开口。於是,女人们成了先锋。
“他婶子,我家那小子,昨儿个回来,竟然会写他爹的名字了!歪歪扭扭的,可到底是写出来了!可把我家那口子乐坏了!”村东头的桂嫂子,嗓门依旧洪亮,但语气里却没了往日的泼辣,多了几分真切的喜气。
挎著个盖著蓝布的篮子,在秦思齐家那低矮的院墙外探头探脑,看到秦母在院子里晾晒衣服,立刻亲热地招呼起来。
秦母放下手中的湿衣服,脸上带著温和的笑意:“是宝儿吧?那孩子机灵,力气大,背书也快。”
“可不是嘛!”桂嫂子几步走进院子,不由分说地把篮子塞到秦母手里,力气大得让秦母一个趔趄,“家里老母鸡新下的蛋,攒了这么些,新鲜著呢!给秀才公补补身子!他天天教那么多皮猴子,费心劳神的!”她掀开蓝布一角,露出半篮鸡蛋,蛋壳上还沾著些新鲜的草屑和鸡粪痕跡。
“哎呀,这可使不得……”秦母连忙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