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厉流錚快速梳理了自己的记忆,意识到这从头到尾大概率都是她的局。
从引他到包间门口到被绑架,她都有后手。
厉流錚自嘲一声,將手腕压在眼上,盖住自己的表情。
突然,门开了。
他听见有人脚步很轻的走了进来,来到他的床边,接著是头髮扫到他皮肤的痒意。
她似乎在俯身观察自己。
那距离近到厉流錚甚至听到了她的呼吸。
他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又立刻停住,浑身僵硬地保持著原本的姿势。
江雾惜看他明明醒著却在那儿装,也不著急,就坐在椅子上剥起了橘子。
厉流錚闻到空气里一阵清新酸涩的气息,盖住了她身上的味道,让他稍微失去了对她所在方向的判断。
他有些后悔自己装睡的决定,因为这意味著此时此刻,除了视觉以外的其他感官都在爭先恐后的捕捉她、辨认她、在意她。
江雾惜將剥好的橘子送进自己嘴里一瓣,说:
“厉警官,恭喜你,这次立功了。”
厉流錚不说话。
江雾惜又道:
“江坤所说的话,我全程都录下来了。我把它送给你,作为对你的报答,怎么样?”
厉流錚自鼻腔发出一声冷笑,道:
“报答?你是想利用我继续去抓江坤的犯罪团伙。”
江雾惜无辜的笑了笑。
“那难道你没有好处吗?我救了你,又把线索送到你嘴边,还不够?”
厉流錚放下胳膊,倏然睁眼看向她,问:
“你和那帮人是什么关係?他们为什么帮你?”
江雾惜知道他指的是哑舍,挑眉轻笑,不回答,只吃橘子。
厉流錚的眼睛亮得骇人,牢牢盯住她,声音是冷的,语气却是后怕。
“如果你有线索可以直接给我,而不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把你自己....”
江雾惜直接打断:
“给你了,然后呢?等上一年,两年,还不是不了了之?”
厉流錚急道:“你又怎么知道会不了了之?”
“那你能把他们送进去吗?你確实查到了一些东西,可你有局里的支持吗?你有警力吗?你有证据吗?你能直接拿下江坤吗?”
连续的反问,让厉流錚哑口无言。
没人比他更了解司法的漫长。
半晌,他撑著身体坐起来,看著江雾惜的眼睛,说:
“....就算我没有,也会一直查下去,用合法的方式,让他们付出代价。”
江雾惜看见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烧著两簇不灭的火,像要把一切黑暗灼穿。
她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眼底涌现热意,不为这番话,而是那种犟劲。
厉流錚看见她分明笑了,眼睛却湿湿的。
他听见她说——
“如果...当年哪怕有一个警察帮过妈妈,帮过我....那我今天会相信你。迟到的正义只是结果正义,而我要的是过程正义,你晚了,我也晚了。”
江雾惜说完,把一瓣橘子送进他嘴里。
厉流錚呆呆地含住,唇上还残留著她指腹的微热,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眼眶早已跟著红了。
他分不清是因为口中酸到极点的橘子,还是因她而起难以启齿的心酸。
查到现在,厉流錚意识到自己逐渐变得不客观....
他看著江雾惜想:
真的是好危险、好危险的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