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了什么?”
“码头,海浪...”
“你在哪里?”
“船上...”
“你为什么在那里?”
“我要...做一件事...”
“是什么事?”
“我...”
此时询问出现了阻碍。
治疗师察觉江雾惜的潜意识在抵抗,这情况在这位患者的身上不是第一次发生。
他改变了指令,再次打了一个响指,说:
“你在逃避什么?回到那里去看看。”
江雾惜感觉场景变换,她站在了平房前,看见了十二岁的自己。
妈妈正掐著她的后脖颈把她拎出去,而她难得表现出反抗,用手死死扒住门框。
“等会见了王总,你要主动倒茶,他摸你手不准躲。”
江雾惜看见少女眸子发怔了半晌,最后像是终於敢挤出声音似的,小声哀求:
“我会有出息的...我会考上最好的大学,让你过上好日...”
『砰——』
摔门声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
妈妈愤怒到声音发抖,大声说:
“上大学不是你的目標!你是不是忘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妈妈回身去屋里拿出锁链,却不是抽她,而是抽自己,少女哭著抱住她的腰阻拦,一直喊著妈妈、妈妈。
“告诉我,你活著是为了什么。”
江雾惜听见少女说:“报仇。”
“你的仇人是谁。”
“林家。”
妈妈抬手又抽了自己的手臂一下,“说全他们的名字!”
“林孝远,屈心莲,顾文泰,林耀深...”
江雾惜看见少女每说出一个名字,撑在地上的手几乎要掐进地砖里,指节发白颤抖。
此时,安静的室內,治疗师看见患者闭著眼睛忽然开始摇头,不断重复一句话——
“不要问。”
治疗师以为是潜意识仍在抵抗,让他不要问。
平房前,江雾惜对少女提醒:“不要问!”
然而少女眼中大滴大滴的泪笔直的砸在地面上,还是咬牙问了出来:
“为什么没有林安妮...”
『哗啦——』
锁链抽动的声响甚至劈开了空气,发出嗡嗡震颤。
这一次锁链落在了她背上。
江雾惜看见少女被打趴下,毫无反抗欲望的以脸贴地,她的一滴泪坠在地板上。
妈妈的声音迴荡在灵魂深处——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治疗师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你想为自己做些什么?”
江雾惜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治疗师的声音还在出现:
“你想对自己说什么?”
江雾惜看见少女擦乾了眼泪,整理好衣服,重新绑好头髮,局促不安的拽著大腿根处的短裙,然后准备走出那个门口。
就在即將擦肩而过时,江雾惜抬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看著少女的眼睛,说:
“逃跑吧,不要回来了。我允许你过轻鬆的人生。”
......
“你真的以为你们能跑掉吗?”
厉流錚举枪瞄准楚放,即便从额头流下来的血糊住了左眼,也一眨不眨地凝视著他。
两人的身后是被撞得面目全非的两辆汽车。
十五分钟前。
厉流錚发现自己被一辆车尾隨。
他的反侦察意识很强,立刻带对方『游园』,绕了十多条路,最后故意把人引到一个废弃的铁路。
黑柴到达时发现车內没人,刚打电话通知了放哥,下一秒就被厉流錚从背后擒住。
厉流錚料到这只是小弟,並不费事盘问,只拿起黑柴的电话记下对方的號码。
正要把他銬在车上时,『嘭——』的一声,一辆车直接懟了过来!
厉流錚拉著黑柴扑向一旁,黑柴晕倒,他自己也受了轻伤。
他迅速回头去看,只见楚放坐在车內,面无表情的掛挡,把车倒退,然后一脚油门碾压过来。
完全是置人於死地的速度。
厉流錚在地上敏捷的翻滚,几秒內拔出配枪,瞄准的是车的前轮胎。
紧接著只听『哧啦』一声,车子侧翻撞上废弃的火车厢,发出『砰』的巨响。
厉流錚晃了晃头,奋力站起来,举著枪靠近驾驶位。
他发现楚放昏迷,立刻把枪放回腰后,將人救了出来。
下一秒,刚刚晕倒的人一个翻身,將厉流錚反手钳制。
厉流錚挣扎,两人都有些底子,一时间互相制衡住了。
然而楚放到底是混黑的,每一招都直取要害,厉流錚被逼的只能防御,一时间落了下风。
楚放从小腿环上利落取下蝴蝶刀,手指翻动间,银光闪过,刀尖顷刻间抵住厉流錚的脖子。
厉流錚拼死抵抗,额头的青筋凸起。
他对上楚放狠戾的眼,忽然说: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让她一生平安吗?”
楚放的心神因这一句话產生了极细微的动摇。
厉流錚立刻抓住这个空隙踹了他一脚,拔枪对准他的脚边开了一枪警示。
“你真的以为你们能跑掉吗?”
楚放目光深沉,忽然笑了。
“警官,你在说什么?”
“你和江...夕,到底是什么关係?”
楚放一笑,不说话,垂眸把玩著手里的蝴蝶刀。
厉流錚问:“你今天来杀我灭口,是因为顾文泰和她有关係是吗?她杀了人,而你在包庇?”
“人是我杀的。”楚放脸上笑著,眼底阴狠。
“你的动机什么?”
楚放耸肩,“我开心咯。”
厉流錚皱眉看著他。
“是她让你帮她报仇的吗?”
楚放不爽的转动了一下脖子,对厉流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她,感到烦躁。
此刻他脸上的笑凝固了几分,眼中是浓浓的警告。
他一字一句道:
“我说了,人是我杀的。今天你也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