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逐渐黑下来。
傅时砚寻找了半个小时,呼吸声越来越重,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冰冷的石头。
他表面依旧镇定,但手心里已经全是汗。
这座山,在夜里,是会吃人的。
不管是骤降的温度,还是山里的动物,隨便哪一样,都会让她处境十分危险。
傅时砚根据记忆找到林安妮带路的反方向,顺著脚步的痕跡来到一处矮崖。
脚印是在这里消失的。
他蹲在地上仔细查看地面和四周,判断林安妮和她应该是在这里发生了爭执。
一个令他不敢想下去的猜想浮现在脑海。
“不可能...”
傅时砚立刻否定。
但他下一秒还是紧拧著眉,探出身体往悬崖下看。
脚下的碎石突然鬆动,哗啦啦滚落,坠入看不见底的深谷,连回声都被黑暗吞噬。
树影扭曲成狰狞的形状,仿佛无数枯瘦的手爪,隨时会从阴影里探出,將人拖入无边的幽暗。
从这里掉下去,还会活著吗?
傅时砚背后紧绷,额头都是冷汗,但眼神坚定又冷静,在內心分析著各种可能。
最后,他直接站起来,把绳索绑在自己腰间,另一端绑在树干上。
他背对著悬崖,大手转了一圈將绳子紧紧握在手中,身后是黑暗的悬崖。
傅时砚仰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一秒都没有多犹豫,身体如同斜插在山上的一把剑,一步一步蹬跳著下去。
其实他已经叫了救援队,大可以在原地等待消息,不必如此冒险。
但傅时砚害怕林安妮没有说谎。
万一....她真的被蛇咬了呢?
就算没有受伤,山里这么黑,她会害怕的。
思及此,傅时砚没有一刻敢停下,他试著走过她走过的路,按照她可能掉下去的位置也跟著下了悬崖。
他的每一步都在想,如果是她,现在会想什么?
她会往哪里走?
她会不会感到无助?
她还能撑多久?
......
“还能撑四十分钟。”
江雾惜看著天色自言自语。
天即將黑透,她必须在四十分钟內找到一个过夜的地方。
她捂著肋下咬牙站起来,忍痛一边走一边仔细留意周遭的环境,並且沿途將衣服的布条绑在树枝上,留下痕跡。
走了十多分钟,终於被她看见一个山洞。
山洞周围都是藤蔓,还有不少掉落的枯枝,只要想办法弄出火,今晚或许可以挨过去等到救援。
江雾惜没有立刻进入山洞,而是往里扔了几次石头,四五只蝙蝠扑啦啦飞出来。
直到確定里面没有动物后,她才走入。
她收集了很多乾草和树叶,儘可能隔离冰冷的石壁和地面,然后看了眼身上的衣服。
一边的袖子被撕成布条做標记了,已经有点漏风。
而衝锋衣是御寒的不能隨便脱掉,但现在她必须得有一件顏色鲜艷醒目的衣服来做標记,给搜救自己的人提示。
江雾惜思忖了几秒,毫不犹豫脱下了胸衣,然后绑在树枝顶端,插在山洞外面。
然后她就缩在山洞里闭目养神,恢復体力。
傅时砚找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那醒目的紫色胸衣。
他顾不上其他,三步並作两步来到洞口,掀开藤蔓后,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心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
地上的人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蜷缩著身体一动不动躺在那里。
“江夕....”
傅时砚想要將她抱起来,又不敢隨便碰她,怕她有伤口,最后大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脸,一遍遍叫她的名字。
每叫一遍,他都觉得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带著几分后怕的颤抖。
“江夕,醒过来,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