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两人火烧屁股似的衝出屋门,身上那股压不住的狂喜劲儿藏都藏不住。
村长朝著那方向呸了一声。
“俩属陀螺的贱骨头,不抽几鞭子就不知道转悠。”
冯雪刚走到门边,正巧把这句骂听了个真切。
“六爷爷。”她唤了一声。
“哟,小雪回来啦?”村长脸上的厉色一下就退了个乾净,换上和蔼的笑意。
“天也不早了,那你俩赶紧歇著吧,我也该回了。”
“哎,六爷爷您慢走。”冯雪温顺地应著,目送老人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吱呀——”
屋门合拢,將外面喧闹的虫鸣隔绝了大半。
明亮的灯光下,投出两人晃动的影子。
张仲民坐回板凳上,身体前倾,抬手揉著发胀的太阳穴,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
冯雪走过去,拿起桌上暖水瓶,往他面前的碗里续上热水。
热气裊裊升起,模糊了他的侧脸。
“累坏了吧?”她声音轻轻的,带著藏不住的心疼。
“还好。”他声音有些沙哑。
张仲民端起碗,凑到唇边,吹了吹浮起的热气,才小心地啜了一口。
滚烫的水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倦意。
他抬眼看向小雪,问道,“今天你去学校那边,看得怎么样?有啥感受没?”
冯雪走到他的身后,替他揉著眉头,说,“正想跟你说这事呢。”
“嗯?”
张仲民放鬆了些,一种依赖的姿势。
往后一仰,將头抵在她柔软的胸口,等著下文。
“孩子们学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冯雪的声音里带著忧虑,“而且那教法,我看著,心里头总是不太踏实。”
“怎么说?”
张仲民反手握住她按在眉心的手,拉下来,圈在自己脖子上,让她更贴近自己。
“十个退伍的老师,带著娃娃们出操、打拳、练队列,精气神是练出来了,虎虎生风的,看著是精神。”
冯雪嘆了口气,眉头不自觉又蹙紧了,“可这正经八百的文化课,就吴老师一个人硬撑著,教得吃力,孩子们学得也浅,根基打得不牢靠。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
“哎呀!”
张仲民懊恼地低呼一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震得冯雪圈著他脖子的手,都跟著晃了起来。
“怪我!真是忙糊涂了,把这最要紧的一茬儿给忘了!明天,明天我就想法子,去寻摸几个正经教书的先生来。”
“嗯,我看行,正好眼下这光景,好些地方连饭都吃不上,人也不安稳。”
冯雪顺著他的力道伏在他宽阔的背上,下巴抵著他肩头。
“要是咱们能给的条件好些,管吃管住,兴许能引来好老师,我也去托人打听打听,以前认识的几位有真本事的先生,看有没有愿意来的。”
张仲民沉默了片刻摩挲著她圈在自己颈前的手。
“我想找的是那种真正能扎下根来的人,能把学问的种子,在咱们张家村这片土里,实实在在种下去的人。”
不是过客。
“这……”
冯雪的眉头锁得更紧,忧色浮上眼底,“怕是难吧?这样的人,上哪儿找去?那些有学问的人,都已经在城里有工作了。”
“农场那边。”
张仲民没有隱瞒,將內心盘桓已久的想法和盘托出,“有现成的人选。”
“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