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超依捧著温热的搪瓷缸子,那点强撑的镇定终於溃堤,將方才在方明远办公室的遭遇,和满腹的愤懣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忙前忙后的是我,把最关键证据挖出来的也是我,结果呢?方组长几句不咸不淡的肯定,就把我打发了,定调子的权力全给了邓俊杰!就因为他有个好老丈人?”
说完,他灌了一口甜腻的奶水,却觉得喉咙发苦。
张仲民静静地听著,脸上没什么表情。
等他说完,才慢条斯理的点上一根烟,深吸了一口。
这副沉稳的姿態,让闻超焦躁的心绪也跟著沉静了几分。
“闻超,你觉得方明远这样的人,他坐在那个位置上最需要的是什么?”
闻超想也没想的回道:“当然是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把工作组的工作做好……”
“没错,这是根本。”
张仲民弹了下菸灰,“但你要清楚,关係可以让一个人上位,但能保证他做出来的事情,经得起推敲?能让他交上去的报告滴水不漏,既达到目的又显得公正公允?”
闻超眼神微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您的意思是光有靠山,活儿干不好也不行?”
张仲民前倾低语,“他现在最缺的不是邓俊杰的关係,而是一个能拿出扎实东西来的人,推邓俊杰上前,是借他背景平衡或借力,不代表方明远真放心把宝押他身上!”
闻超的心跳开始加速,“张哥,您的意思是方组长让我继续配合,是留一手?”
“方明远不是糊涂人,他夸你对工作负责,甚至让你继续配合邓俊杰,这本身就是一种信號。”
张仲民说,“他看到了你的能力,他的这个决定不是放弃你,恰恰相反,是在给你机会,让你在更適合的位置上发挥作用。”
闻超的呼吸有些急促,“机会? 邓俊杰那人眼高於顶,他只会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脏活累活都推给我!到头来,还不是给他打下手。”
“打下手?谁给谁打下手,现在定论还早。”
张仲民意味深长的说道,“协助二字,大有文章可做。”
他站起身踱到窗边,“邓俊杰坐惯了办公室,擅长迎来送往,真正沉下去的苦活累活,必然要倚重最了解情况的人,这就是你的舞台。”
闻超沉默片刻,嘆了口气,说:“张哥,我就是干活的命。”
张仲民摇摇头说,“从现在起,你要做的不是抱怨,而是把协助两个字做到极致,把他邓俊杰需要,甚至他没想到但方明远需要的关键材料,无可挑剔地收集上来。”
这样或许能成,或许根本就是他们想多了,但不失为是一个机会。
“闻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能一直往上走的人,关係是敲门砖,但绝不是顶樑柱,那是让人离了你就觉得不放心的本事!你要做的,就是成为那根不可或缺的柱子!”
张仲民往他手里放了一盒华子,说:“南锣鼓巷这边,有没有家里比较困难的退役人员?”
“这两年退下来不少志愿君,除了受损特別严重的,基本上都安排工作了。”
“嗯,就要那些没什么劳动力的,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去张家村安顿下来,不需要他们下地,就是去教著村里的孩子如何锻链身体,效忠於新国,这也算是我给你的一份助力。”
张仲民把自己的需求,转化成两人都能得到收益的合作。
“谢谢张哥。”
闻超只觉得这份助力重若千钧,张家村这么做,除了名声好一点,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別的好处了。
“至於区里的门路。”
张仲民说:“不是靠钻营硬贴上去的,你要先让自己有被用的价值!等你將民生上的小事也办得妥帖了,你的名字和能力,自然会进入一些人的视野。
那时我也会用我的人脉,在合適的场合,向几位真正做实事的的领导去推举你,雪中送炭难,锦上添易,当你有了锦,自然会有人愿意来添。”
这不是闻超一时半刻就能做到的事情,他先给画个饼,等再过断时间,自己也会成长,说不定那些领导真就结识到了。
“记住,根基是自己打下的,大树是自己长成的。关係能借一时之势,唯有真本事才是步步登高的通天梯。去吧,舞台给你搭好了,能不能唱成角儿,看你自己的本事!”
张仲民將这一段时间自己琢磨出来的方法,都教给了他。
也是想通过他来看看,这样做到底行不行的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