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困难，国加困难！大家要理解，要体谅！房子要盖，也得有时间，现在都勒紧裤腰带搞建设，克服克服。”

另一个办事员站在人群外围，试图安抚，但声音很快被更大的抱怨声淹没了。

“克服？你让我们拿啥克服？我家老母亲从乡下来了，没户口没粮票，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就在那工棚外头搭了个窝棚，这眼看天就冷了，这是要冻死人吗？”

“我家那房子屋顶漏得跟筛子似的，报修单递上去仨月了，泥瓦班的人影都没见著。”

“这不是最近没下雨吗？又不是刚你家在等，等排到了肯定就去修了。”

张茂湾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乡下祠堂议事也没这么乱糟糟的。

这城里人討生活，咋也这么难？比抢水打架还让人心慌。

张仲民带著他往科长的办公室走去。

“李科长。”

“哟，仲民兄弟。”上次给张仲民办房子，得了不少好处。

连带著他叔要当厂长的事儿，人家也出力了，所以李伟杰对他很是热情。

张仲民塞给他根烟，说道：“杰哥，我刚从李哥办公室那里出来，南锣鼓巷四合院里贾东旭的房子，李哥做主已经给我叔了，您呀，帮我把手续给办一下。”

各论各的，叫李怀德哥，叫他侄子也喊哥，毕竟大小也是个科长，还要求人办事呢。

“你小子速度够快的呀。”李伟杰笑著说道：“厂里的通报还没下来，你那边就先把房子给抢占了。”

张仲民脸上没什么得意，说：“这事儿赶巧了。”

李伟杰看著他身后的男人，说：“资料都带来了吗？”

张茂湾有些不知所措，问道：“要啥资料啊？我刚从车间里出来，啥也没带。”

李伟杰给张仲民倒了杯水，没好气的说道：“你呀，一天天就给我出些难题，过来要房子，连个户口都不带。”

“杰哥，你赶紧给办一下，晚上我让人给你去送点东西。”张仲民说道。

李科长脸上佯装的那点不耐立马散了，说道：“真拿你没办法。”

他拉开抽屉，找出一份居住变更表来，说：“仲民兄弟也就是你了，要是换成別人，这规矩就是规矩，少一样都办不了。”

说著，他又从旁边抽出几张表格来，让张茂湾填写。

张茂湾接过钢笔以后，小声的对仲民说道：“我不识字啊。”

张仲民接过笔来替他把单子都填完了，最后的签名都是代签的。

“成了。”

李伟杰把证明和表格叠在一起，又抽出一张写著地址的小纸条，一併递给张茂湾。

“这里的钥匙还在贾东旭手里，需要你们再去趟总务处领备用钥匙，房本製作需要点时间，弄好了会通知你。”

张仲民临走前，说道：“谢了杰哥，改天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