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离著张仲民最近,他將族长护在身后,张家人这时候也围了上来。
就在张家汉子以为王老蔫要暴起伤人的时候,他却做出了让所有人头皮一炸的举动。
他没有冲向任何人,而是准备將石头砸向自己左手。
打算,用这种极端自残的方式来表忠心。
“这两根指头,是俺给张家先交的命契,往后俺这条烂命就是张家的,您让俺去死,俺要是皱一下眉头,您就直接杀了俺,您要是还不信,现在就给俺把刀,俺愿意把心掏出来给您看看!”
说完,他就用尽全身的力气砸了上去。
“呃。”
王老蔫那声憋在嗓子眼里的痛呼,像挨了刀的牲口,闷沉沉的。
十指连心,这种钻心的痛,让他牙关咬得咯嘣响,额头的汗珠子也冒了出来。
左两根指头软塌塌地歪著,汩汩地往外冒著血。
“呜呜呜,爹,爹,血,血啊爹!哇啊啊啊。”
五岁的狗娃嚇丟了魂,裤襠里一热,就坐在自己刚尿出来的泥汤子里。
“爹,狗娃怕。”
这哭嚎声钻进王老蔫耳朵里,非但没让他心软,反倒是更像一把钝刀子。
“嚎你娘的丧。”
王老蔫骂完儿子以后,在眾人的注视下,又一次举起石头,再次砸向那不成样子的左手上。
“砰!”
那两根手指彻底变形,几乎与手掌分离,只连著一点皮肉。
“爹,不打,不打自己,爹不打。”狗娃小声哭著,身子在泥汤里徒劳地扑腾。
“哎哟我的娘哎!”
一个刚还在炫耀布票的婶子嚇得一哆嗦,赶紧去捂旁边小娃的眼睛,“作孽哟,快別看!”
“嘶……” 之前还喊打喊杀的几个小子,也倒抽一口凉气。
“这他娘的是真下死手啊,对自己都这么狠?”
“够种!”而老一辈的张家汉子,眼里只有欣赏,“要不是族长,咱们快饿死的时候,估计也得这么干了。”
不远处,刚才还在骂王老蔫丟祖宗脸的声音,也渐渐变了。
“老天爷!”
一个女人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呕…”
乾呕了几声,吐出来的只有酸水和野菜渣。
“丟脸啊,王老蔫是真他娘真疯了。”
“丟脸?命都要没了还管脸?”
另一个饿得眼窝深陷的汉子,带著一种绝望的共鸣,“换了你,你砸不砸?看著他边上的娃,都饿成啥样了。”
王老蔫没有理会儿子,更没有理会边上多嘴的那些人,他疼得眼前发黑却死死咬著牙,强迫自己不要昏过去,右手颤抖著又要去抓石头,准备砸第三下。
就在那沾血的石头第三次被举起时。
“够了。”
张仲民终於开口了。
“骨头够硬,心够狠。”
他拨开挡在身前的春生,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著王老蔫,眼神里没有多少怜悯,只有审视后的认可。